青翎忍不住笑了起來,點點頭:「爹真聰明。」


    心裏不禁感歎,這人還真不分念多少書,有的人博覽群書卻成了書呆子,成天之乎者也,實在的一點兒都用不上,就像姑姑村裏那個酸秀才。


    還有一種人就算不念書,隻要稍加點撥也能學以致用,甚至舉一反三,爹爹就是這種人,而娘就是那個點撥爹的老師。


    從爹娘的例子,青翎忽然頓悟了一種新的夫妻相處模式,就是亦師亦友,夫妻相處也可以像師徒朋友一樣,這或許是娘對爹的一種另類調,教。


    青翎再一次發現她娘是個有大智慧的女人,而自己能不能做到娘這樣呢,即便自己想跟娘一樣,自己的丈夫又會是什麽樣子?


    這麽想著,忽的腦子裏劃過陸敬瀾的臉,青翎陡然一驚,急忙搖搖頭,自己瘋了不成,怎麽會想到他……


    過了小年忙活了兩天,臘月二十六青翎才閑下來,跟著大姐開始貼她們院子裏的對聯福字,她娘親堅持讓她們自己做這些事。


    小年的時候,大姐帶著立夏小滿穀雨把院子裏外都收拾了一遍,窗戶都是新糊的,倒顯得屋裏亮堂了許多。


    即便青翎覺得自己書法實在一般,這個時候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寫,她極懷疑這是她娘變相的督促他們兄弟姐妹練字的方法,反正青翎決定等過了年好好練練字,如今年紀小,字醜一些,貼出去也還過得去,等過兩年大了,再寫成這樣,可叫人笑話了。


    好在還有大姐,院門外的對子就讓大姐寫,大姐的字不能算極好,卻規規整整的,不像自己寫的四不像,說體兒沒體兒,說規整也算不上,便隻寫了自己屋子的對子。


    窗戶上也沒貼福子,叫穀雨剪了窗花貼在上麵,雪白的明紙上紅彤彤的窗花,異常漂亮。


    穀雨手極巧,粗苯的剪子在她手裏變得異常靈巧,一張簡單的紅紙便可幻化出鮮活的花樣兒,連年有餘,五穀豐登,人畜興旺,豐年求祥,還有花鳥魚蟲,戲文裏的人物,經了她的手都變得活靈活現。


    不一會兒,就圍了許多小丫頭,讓她剪個什麽花兒草的,還有求她剪小兔子財神爺的,嘰嘰喳喳熱鬧的不行。


    青羽貼好了自己屋裏的福字走了過來,瞧見這個熱鬧勁兒跟青翎道:「這丫頭手真巧,前兒給你繡的鞋幫上的花兒,真真兒的好看呢。」說著低聲道:「你說這麽個漂亮丫頭,手又巧,按說該是個多好的命兒,怎麽就落到人牙子手裏了,你問過她沒有?可記得以前的事?是不是叫那些無良的拐子拐出來的?」


    青翎:「問過一次,她自己記著呢,是山西那邊兒的,先頭家裏的日子還好,後來她娘沒了,她爹又娶了後娘,後娘把她當成眼中釘,就跟她爹商量著把她賣了。」


    青羽氣道:「哪有這樣的親爹,連自己親生的閨女都賣,虎毒不食子,她爹倒是連畜生都不如了。」


    青翎:「她說她跪下求她爹別賣了她,便是賣也賣到幹淨人家,哪怕當個打雜的丫頭也成,千萬別賣到那些人牙子手裏,落到醃臢地兒,毀了女孩家的青白,她爹卻不理,貪著多得幾個錢,聽了她後娘的話,賣給了人牙子,我瞧她的性子剛烈,這是讓舅母陰錯陽差的買了來,若落到煙花柳巷,估摸著就是一條命了。」


    青羽唏噓:「這麽說她倒也算有造化,如今在咱們家,好歹的安穩了,不會整日提心吊膽的被賣到那種地方。」


    青翎點點頭:「這丫頭先頭我倒錯看了她,後來方知是個格外自重的,隻是身世極可憐。」


    青羽:「我也瞧著這丫頭好,將來誰有造化得了去,可不知怎麽樂呢。」


    青翎眨眨眼促狹的道:「要不然讓她跟著大姐吧,趕明兒大姐嫁到舅舅家,一塊兒帶了去,那有造化的說不準就是表哥了。」


    青羽臉一紅,伸手掐了她一下:「你這死丫頭,隻管胡說八道,你若是真舍得這丫頭,我倒無妨,有她在還省了我的心了呢。」


    青翎愣了愣,自己還以為大姐要惱起來,不想卻是如此,轉念又一想,倒是自己糊塗了,這個時候的女人,對於男人是相當寬容的,三妻四妾幾乎成了男人的標配,女人賢良淑德的標準,像她爹一樣隻娶了她娘一個,連通房丫頭都沒有的男人,是極其稀少的,跟大熊貓差不多。


    之所以如此,青翎考慮,一個是她爹的確很愛她娘,從骨子裏愛,或許還帶著些許仰視的心態,就像一個窮小子忽然一天娶了個才貌雙全的公主一樣 ,有點兒像中了超級大獎。


    當然,這種狀況也可能產生兩結果,一種是,兩人出身教育階級的差別,造成了彼此不相容,等愛情褪色之後,便彼此不滿,甚至彼此怨恨,最終變成一對怨偶。


    還有一種就是因為相愛,處處從對方的角度著想,彼此體諒,彼此寬容,並且女方有足夠的智慧去應付這些不和諧,結果就像爹娘一樣,幸福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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