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子盛:「驚什麽,那是敬瀾的馬車,馬匹都是精挑細選,性子極溫馴的,想是聽見表妹們著急猜燈謎,長福是想走快些罷了。」


    兩個丫頭你看我我看你,心說便再急是這麽個快法嗎,隻表少爺都這麽說,她們當下人的能反駁不成,隻得低下頭不吭聲了。


    陸敬瀾伸手牽了青翎跟子盛上了翟府的馬車,青翎不禁看了他一眼,這才明白過來,誰說陸敬瀾溫文儒雅來著,收拾起人來,可是一點兒都不留情,不知道張家姊妹以後見了他,還會不會往上湊,這次是快馬,下次就不一定是什麽了。


    陸敬瀾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跟青翎講燈節的趣事:「小翎兒,聽說那些燈謎有簡單的,也有極雅致的,好猜的那些沒趣兒,便猜中了也沒什麽像樣的彩頭,倒是那些難的,有趣,彩頭也大,隻不過能猜中的卻少。」


    青翎好奇的道:「可是年年都有燈節兒,那些簡單的燈謎還好說,難的卻從何處得來,難道都是那些買賣家自己想的嗎?」


    子盛笑道:「說你聰明,這會兒怎麽犯起傻了,那些買賣家圖的是個利字,趁著燈節兒的熱鬧,賺銀子呢,哪會費這個心思,況且那些越雅的燈謎越難,謎底或是字,或是典故,大多出自經史子集,那些買賣家如何想的出,都是外頭買來的。」


    青翎好奇的道:「從何處買?」


    陸敬瀾笑道:「成賢街那邊兒可是有不少落榜的舉子。」


    陸敬瀾一提,青翎就明白了,來京趕考的也不都是富家少爺,寒門子弟更多一些,無論什麽時代,有錢就有門路,有門路,前程就有了著落,就像張家的姊妹的爹那個土財主,大字都不認識幾個,一樣可以捐個官兒做。


    反倒那些寒門子弟,科舉是唯一近身的階梯,家裏不定拉的多少賬,才湊齊了進京的盤纏,到了京城身上的銀子也差不多用光了,一旦落榜,就隻能滯留京城,不想餓死就得自己想招兒賺錢。讀書人能做的不過就是賣賣字畫文章,趕上燈節兒,做幾個燈謎賣錢有什麽新鮮的,隻靠這個謀生,可沒個準兒的,還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說話兒就到了燈市口,一下車瞧見張家姊妹,青翎險些沒笑出來,姊妹倆的頭發也散了,戴的金釵也歪了下來,小臉煞白,扶著馬車,一個勁兒的幹嘔,可見顛的夠嗆。


    翟子盛故作不知:「若蘭,若玉你們這是怎麽了,若是身子不舒服,還是先家去歇著的好,別強撐著。」


    兩姊妹哪舍得回去啊,等了多少日子才等來跟陸敬瀾出遊的機會,豈肯放過,心裏估摸也知道是陸敬瀾使壞,眼睛卻若有若無的瞪向青翎,那樣兒仿佛顛她們的是自己。


    青翎莫名其妙,這什麽人啊,簡直是非不分,明明是陸敬瀾收拾她們,怎麽恨上自己了。


    姐倆兒聽了子盛的話,忙一連聲道:「我們沒事兒,隻是馬跑的快了些,有些顛,過會兒就好了。」叫了丫頭來重新整理頭發衣裳,一行人這才往燈市裏頭走。


    京城的燈市在筒子河邊兒上,河水上了凍,映照著燈光更加的流光溢彩,遠遠看過去,沿著河兩岸光燦燦像兩條火龍,蜿蜿蜒蜒竟仿佛望不到頭,來往觀燈的行人摩肩接踵絡繹不絕,隻瞧這燈市便知道是太平盛世。


    猜燈謎的攤子一個接著一個,扯起一盞盞的燈籠下,拴著燈謎,猜中的便可去兌換彩頭,有兌花燈的也有直接兌錢的,哪個攤子都是人山人海的。


    翟子盛年年出來逛,早已輕車熟路,根本不看兩邊的攤子,直接穿過人群到了一個橋邊猜燈謎的攤子。


    燈不多瞧著也就二三十盞燈,卻都是走馬燈,青翎還是頭一次見這樣會轉的燈籠,裏外兩層,有繪著花鳥的,也有人物故事的,隨著燈光轉著,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瞧燈的不少,猜燈謎的卻不多,青翎忽覺腳下有個一幫幫的物件兒硌了腳一下,低頭就著燈亮,瞧清楚地上的東西,不禁愣了愣,伸手撿了起來。


    老板過來道:「幾位少爺小姐可是要猜燈謎?」


    陸敬瀾:「你這燈謎怎麽猜?彩頭是什麽?」


    老板道:「我這燈謎比別處的貴些,一錢銀子猜一個。」


    一錢銀子?張家姊妹驚呼:「你這老板莫不是瘋了,人家都是一文兩文,怎麽你這兒要一錢銀子。」


    老板也不惱,笑眯眯的道:「這位小姐話可不能這麽說,他們的燈謎猜的便宜,是因彩頭不好,猜中了也不過給一盞紙糊的燈籠,至多值個幾文錢,小的這兒卻是走馬燈,這個燈是燈市口花燈劉親手做的,就這麽一盞,沒有十天半個月的可做不成,便是主顧上門去買,沒有五錢銀子也甭想到手,若您能猜中,使一錢銀子得了五錢銀子的走馬燈,這彩頭可著燈市也找不出第二家呢,您若不想要燈,小的也可直接給您兌銀子,五錢一盞,小的做買賣最是公道,童叟無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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