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辰鋒服過藥,今晚沒有幾次是不會下火的,但自己為什麽不在剛才就立即走人,而留在這裏被他一次次占有呢。真是誰動感情誰犯忌呢。


    有些過分安靜溫順的政申令辰鋒感到不安了,他聽見自己用從來沒有過的溫柔口吻低語道:「今晚別走,陪我吧,嗯?」


    時間久到辰鋒以為不會再聽到回應的時候,政申卻驀地開口:「是還沒發泄夠嗎?」


    辰鋒鼻腔突然發酸,他有些泄氣似地放開了手,退開半步:「如果我說我是真的有點喜歡你了呢?」


    政申這時轉過身看向他,除了目光隱隱有些晦澀難猜,神態彷佛已經回到辰鋒熟悉的那個強大的洪政申。


    「別用騙女人的招式應付我,我不需要你這樣的。今天的我有點荒唐,你就當沒發生過好了。」


    就這樣,辰鋒目送政申的背影緩緩走了出去,就在跨出浴室時,腳下稍微踉蹌了一下,辰鋒這才注意到政申有些僵了的步態。


    他的心猛地一抖,一個令他害怕的念頭在腦子裏電光石火般地劃過——這是他的第一次?為什麽要這麽做?真的喜歡我到那種程度了嗎?


    他三兩步跟上去,看著政申將客廳散落的衣服一件件拾起穿戴好,始終沒有再看他一眼,於是辰鋒憋在喉嚨口中的那些勸慰怎麽都沒臉說出來。


    當政申披上外套拉開房門時,忽然側過頭,像是想說什麽,但最後這個動作就似凝固了一般,昏黃的光線曖昧而糾結,將政申英俊的側麵切割得甚是華麗。


    難耐而陰暗的沉默在兩人之間似架起渾厚的氣場,流轉著不可言說的情與欲,漸漸的,結成一片泡沫,透明的易碎的朦朧的觀望和遲疑,連接彼此,又隨時等待誰先來戳破。


    已經有多久沒有這麽懦弱過,也已經有多久沒有這麽衝動過,當落在自己半邊臉頰的視線變得越來越熾烈,即使目光沒有接觸,也知道那會是一股足以摧毀自己的威力。當房門被重重甩上,人卻仍留在屋內。


    不知是誰先動,兩人的腳步直接迎向對方,當身體再度貼合時,唇輕顫著相交,深沉地交纏互換,尚未散去的對方的體味使心跳失速,唇舌激進的吸附扭曲了一貫在情感方麵的淡定自如。


    政申的雙手在對方尚裸露的頸項、胸口、腰身反覆徘徊摩挲,大膽肆意到連自己都不敢細想。


    辰鋒的指縫之間是政申的發絲,五指微微收緊,就好像掌控了他的痛苦與快樂,全身都在發熱,覺得已經與藥力無關,完全變成純粹深度的性吸引,對方的氣息在他頸間逗留越久,他的意圖就越紊亂。


    一路拉扯著進了臥室,撫摸低喘撕咬對決,鹹濕汗液匯成一縷銷魂,蒸發的是當前的理性,肉身化作利刃,斬獲對手的驕傲,逼他為欲望屈膝。


    那種帶著緊迫的罪惡感和那些不清不楚的信任,將兩個大男人置於矛盾的臨界點。揭開隔層,他們的關係又似乎可以回複到簡單——


    政申貪戀這樣的情人,辰鋒期待這樣的性愛,於是隱下兩人最真實的向往,他們一同追逐男人戰栗的本能。已經那麽近了不是嗎?本想,也不能再近了吧……


    早上九點是關於《耀日》地產與投資版增刊的策劃會議,坐在左側首席位的政申在拿到文書給他的文件夾翻看時,難得的有些走神。


    其實今天就是他不講,別人也大概能察覺他的異樣,一向英明神武的老大可是從未有過一大早就頂著黑眼圈,不停地灌咖啡才能保持清醒的情狀。


    他在廣宇大樓裏待到淩晨五點,趁辰鋒還在熟睡時,就起身出來了,他隻是不知道怎麽跟對方在床上若無其事地道早安,所以索性避免這類不必要的尷尬。


    已經有幾年沒有這麽縱欲過了,加上讓人從後麵來畢竟生疏,辰鋒的體力和性欲居然這麽旺盛,令他不透支都難。


    政申一想到辰鋒的生猛就不禁麵色充血,不敢也不願再回憶起關於昨晚的一切細節。


    他還會回自己的公寓嗎?對於那個勾引他上床的洪政申,他會怎麽看呢?待夢醒後,是否仍會認為洪政申與史密夫一樣卑鄙?


    政申快被這些自設的問題逼得頭痛欲裂。自知不在狀況內,於是取了資料和報告回到辦公室,打算晚上加班細看。


    午間林妙打來電話問他晚上幾點可以到餐廳,因為後天要為外景地去澳洲一趟,所以想在出發前跟他見次麵。


    不是政申不想,是他今天的狀況真的很糟,所以他不想情況變得更糟。


    「阿妙,我……傍晚要加班,很重要,真的很抱歉——」


    林妙打斷他:「你忙我理解,我也忙,可是你至少可以提前與我溝通,而不是我來問了你才推托我,我真不明白我到底算不算是你女朋友。」


    也難怪林妙要發飆,很少有女人忍得了像政申這樣被動的男人。


    政申無奈地輕歎一聲,避重就輕地說:「位子我有訂好,預約過招牌菜,我在那裏存了紅酒,你今晚可以帶朋友去。」


    林妙不領情,反唇相譏:「我帶製片人傑克去,你也不介意嘍?」


    政申知道林小姐的情緒暫時是得不到安撫了,於是隻得主動說:「後天機場,我送你去。」


    放下電話,政申有些自我厭惡,想起之前的冰琴,覺得自己很無恥,是又要傷害一個好女人了嗎?就因為她縱容你體貼你,你就有理由胡來,一邊玩弄人家的熱情,一邊又讓另外的人踐踏自己的誠意。不是犯賤是什麽!


    這時行動電話又響鈴,他低頭一看來電,手一抖,居然是張辰鋒。政申這才發現自己真是情場上的白癡,怯弱無能又不懂得掩藏自己,所以把自己的生活編排得一塌糊塗。


    就這麽一直盯著來電顯示的號碼發呆,直到鈴聲停止,政申按住額頭,很長的時間沒有動。


    電話另一頭的辰鋒正一臉若有所思地靠在廣宇休息室的椅子上,剛切斷撥給洪政申的電話,他覺得現在的自己有些失常,醒來後沒有看到那人在身旁,他就覺得隱隱失落、惴惴不安。


    當然,對方不接他電話的意圖很明顯,他也不打算強攻。


    辰鋒轉身剛走出休息室,就迎麵碰上美麗的潔西卡,對方看到他,嘴邊掛著調侃的笑意。


    「昨天怎麽沒來找我?我可是等到失眠了呢。本來想再過去敲門的,但怕房間裏有別人,我自討沒趣,到時候沒麵子。」


    辰鋒被人說中,居然破天荒地紅了下臉,直把老練的潔西卡也看得呆住。


    下一秒辰鋒又恢複常態,語氣輕佻地回應:「下次隨時歡迎叩門,我不介意玩三人行。」


    潔西卡不禁笑罵道:「誰信你啊。」


    潔西卡一走,辰鋒的表情就冷卻下來,靜坐片刻。到前台推了一天的工作安排,走出廣宇大樓。


    一小時後,鬼使神差地又回到洪政申的公寓,然後榨了杯橙汁,放鬆地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政申放在茶幾上的幾期《耀日》樣刊。


    看了個多鍾頭,他開始在跑步機上運動,他聯想到前兩日見過政申在這台跑步機上穿著緊身白背心奔跑的樣子,不覺有些高興。


    洪政申的眼神很特別,讓人會禁不住被一股微妙的力度牽引過去,就算是剛硬如蔣冰琴,當年也不免是被他那股寂寞孤膽、神秘莫測的氣質收服的吧。


    辰鋒以往是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如果歸隱歌舞升平的光鮮都會,林林總總的假麵目再也打動不了他,這洪政申除了偶有古怪的壞脾氣,倒處處有精彩的真性情在,每每令他那顆沉寂的心莫名其妙地就熱起來。


    是不是要提防這個洪政申呢,辰鋒首次認真地向自己提出這個問題。


    但想歸想,辰鋒喟歎自己又乖乖回到這間半大公寓,服從一些傻瓜才會服從的規矩,還慢慢享受起來。


    昨晚一夜激情,現在運動半小時已經覺得累,將大汗淋漓的自己沉入浴缸浸泡,企圖驅逐疲憊重振精神。


    就在閉目養神之間,隱約聽到有人按門鈴,他覺得有些蹊蹺,如果洪政申回來,不會不帶鑰匙,那應該是樓下保安或是鄰居什麽的。


    他披了一件浴袍,隨手取了塊乾浴巾,一邊擦拭濕漉漉的頭發一邊走出浴室穿過客廳,門外來人的視訊影像令他有些意外,猜不透來曆,但看起來也不似有威脅,所以他大方地拉開門迎接來客。


    對方是一名二十四、五歲的漂亮女子,長卷發,長睫毛外加長腿,俏皮的短版羊皮上衣和長統靴稍稍柔和了那有些過分明豔的女人味。眼神有些犀利,嘴角有些傲慢,這類眉目英氣的女子可不多見,但後來辰鋒發現她是真的酷,且酷得非常有型。


    顯然,對方看到辰鋒的表情要吃驚得多,而且她挑起眼梢的樣子很挑釁,高@的身形和眉宇間依稀的冷漠像極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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