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氏琢磨,既是做生意的應該不要緊,便道:「你如今也不小了,男子漢在外頭交朋好友的也沒什麽,畢竟多個朋友多條路嗎 ,對你以後也有好處,隻是需格外謹慎些,咱不算計別人,也不能叫別人算計了,既如此,我這就收拾東西,有我給你舅舅做的兩個馬甲,你正好捎過去,你舅舅的身子不好,怕風,開春了一早一晚的穿穿,能護著後心,省的著了涼。」


    說著進了裏屋,不一會兒拿了個包袱出來,遞給青翧:「囑咐你舅舅,凡事往開處裏想,身子好些能出去走走,便出去走走,別總在屋子裏悶著。」


    青翧一一應著。


    青翎想起年前跟爹娘去看舅舅的時候,舅舅的樣子,瞧著真有些不好,也就提起表哥跟大姐的婚事的時候有些精神,明明比娘親還小兩歲呢,瞧著頗為蒼老,鬢邊上都有些灰白,莫說娘親,就是自己瞧著都心酸。


    估摸也是覺得身子不好,才急著讓大姐嫁過去,跟舅母的關係也極冷淡,話都極少說,夫妻做到這個份上,真不知還有什麽意思。


    從娘屋裏出來心情有些憋悶,不想回屋裏,便去了後頭桃林,前幾日還是滿枝的桃花,遠遠瞧去一片粉色的豔霞,絢爛之極,今兒枝椏間鑽出些翠綠的葉子,地上落了厚厚一層桃花瓣兒,春天就快過去了吧,倒叫人忽的生出幾分花落春盡的憂傷。


    正想著,忽聽有人說話的聲,像是春分跟青青,仿佛提到了自己,若冒然出去,姐妹間不免尷尬,左右瞧了瞧,見那邊一顆桃樹生得粗壯,旁邊還有塊大青石遮擋,便閃身躲到了後頭。


    剛把身形掩好,就見青青跟春分走了進來,兩人手上提著小竹籃,想是來摘桃花的。


    春分是得了夫人的吩咐,來探三小姐心思的,雖說自己自小跟著三小姐,可有時候也猜不透三小姐想的什麽,就像這回張巧嘴的事兒,春分先頭以為天都塌下來了,三小姐最聽不得人家說她,當年周寶兒一個醜八怪,就跟二小姐鬧了好幾年別扭,更何況,外頭那些話,可比醜八怪難聽多了,說的小姐簡直一無是處,這如何能受得了,想不開尋了短都可能,故此,這幾日春分睡覺都得睜隻眼,生怕出差錯。


    可就沒想到,這回不過哭了一場就過去了,且,瞧三小姐的神態,倒仿佛比過去平和的多了,春分也想不明白啊,便覷著今兒的空道:「那年周寶兒說了小姐一句,小姐就怨了二小姐好幾年,這次外頭……」說著頓了頓,有些不敢往下說。


    躲在樹後的青翎也暗道,這丫頭怎麽提這個,青青不定要惱了,哪想竟然猜錯了,就聽見青青幽幽歎了口氣:「你是想問這次外頭那麽多難聽的話,怎麽我反倒不鬧了對不對?我鬧什麽呢,有什麽可鬧的?我其實一直嫉妒二姐,二姐那麽聰明懂事,誰見了都喜歡,我就把這些喜歡都歸諸於自己臉上的胎記,覺得若不是我長了胎記,那些屬於二姐的喜歡都該是我的。


    我甚至覺得,敬瀾哥哥也該喜歡我,那副字我明知道是因為二姐的關係,敬瀾哥哥才會寫,卻一直自欺欺人的認為就是寫給我的。


    我總是想跟二姐比,覺得自己如果沒有胎記,應該處處都不會輸給二姐,周寶兒一句醜八怪,我記在二姐身上,是因為我知道怨周寶兒沒用,周寶兒根本不會讓著我,我總覺得老天對我不公,爹娘對我不平,所有好的都給了二姐,我什麽都沒有。


    但如今我才知道,自己即使沒有臉上這塊胎記,我也成不了二姐,外頭那些謠言即便是張巧嘴不懷好意散播出去的,卻也讓我清醒過來,因為是爹娘兄姐跟前,才會由著我任性別扭鬧脾氣,而在外人眼裏,若沒有我兩個姐姐姐夫,沒有我大哥,我這個胡家的三小姐,便配周寶兒都是高攀的。


    我不是不鬧了,我是終於想明白了,靠著家人護持,我才是胡家的三小姐,若沒有家人,我什麽都不是,我竟然還跟二姐爭搶姐夫,現在想想,我都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春分,我糊塗了這麽多年,終於明白過來了,可是連跟二姐說句對不起都開不了口,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青翎忍不住走了出來,青青愣了一下,低下頭半晌兒終於抬起頭來:「二姐,對不起,之前都是青青糊塗不知事兒,跟二姐無理取鬧了這麽多年,虧得二姐包容,事事忍讓,青青錯了,二姐能不能不跟青青計較。」


    青青說完,半天不見青翎應聲,臉色白了白,低聲道:「若我是二姐也不會原諒自己的,我先回去了。」轉身要走。


    青翎知道自己一愣神的功夫這丫頭便誤會了,忙一把拉住她:「我們是姐妹,何用如此外道,姐從未怪過你,從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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