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人總是喜歡胡思亂想,唐箏側身感受著近在咫尺的呼吸聲問道:“荊,睡了麽?”“怎麽了?”“有點睡不著。”唐箏老實地說,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兩年過了,你還喜歡那個人麽?”話說出口唐箏突然有些緊張,緊張的點在哪裏她又不是很明白,屏住呼吸等荊的回答。過了好一會兒荊翻身麵向唐箏,看不見對方的臉,語氣十分認真,“喜歡。”“這樣啊。”唐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荊有一個喜歡了兩三年的人她應該高興才對,可語氣裏的笑意有些牽強,大概是因為荊走了就又隻剩下她一個人了吧。唐箏沒再發表什麽意見,荊開口說道:“可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過幾天我想試一試。”突然有些心慌,唐箏仰起頭把荊的腦袋按進懷裏,說道:“挺好的,要是被拒絕了我替你撐腰。”荊微微愣神,很快軟下身子抱住唐箏的腰,輕聲說:“知道啦,快睡吧笨蛋。”第85章 小偷當在意的事情被固定上一個期限時人就會變得焦慮, 仿佛一個求生欲望極其強烈的人正被壓送去刑場, 明晃晃的刀刃在不久之後就會親吻他的脖頸, 最關鍵的是, 他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罪。唐箏現在就完美詮釋了這樣一個狀態,隻是相對來說沒有那麽嚴重, 同樣對於起因也更加模糊。“師傅,你已經掰了我一把簽子了。”枝忍不住怯怯地開口道。竹簽“吧嗒吧嗒”被連續掰斷的聲音聽起來怪嚇人的, 特別是配上師傅現在的狀態, 何況再掰下去, 她看著地上那一節一節有那麽點兒心疼。被驚醒的唐箏低頭看了眼腳下已經堆積起來的廢料,不好意思地放下剩下的竹簽, 訕訕地說道:“我幫你再做點。”“別了。”枝連連擺手, 反而更感興趣地問道:“師傅你今天怎麽了?是被老祖母昨天說得麽?”“不是。”唐箏眉頭微蹙,沒再說下去,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遠處突然晃過一個人影, 熟悉的感覺讓唐箏的視線不自覺地跟隨上去,枝奇怪地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 這不是荊麽?荊的懷裏似乎揣著一個東西, 向一個年級不大的姑娘小跑過去, 唐箏戳了一下枝語氣怪異地問道:“那個人是誰?”“師傅你不認識她麽?先前我一個人幫你養雞忙不過來就找了幾個人來幫忙,她就是其中一個,後來我脫手了就讓她們一直看著,她們幾個也是早些年換回來的。”枝的語氣有些怨念,顯然是對唐箏甩手掌櫃行為的不滿。唐箏現在可聽不出太多的內涵, 又問道:“成親了沒有?”“沒啊。”枝回答得很快,“她好像沒和誰看對眼過,生過一場病,把嗓子弄壞了,要不是大雪天的荊帶人出去找草藥,命大概就沒了。”早些年來的,單身,相處過,有救命之恩,一條條的信息讓唐箏警鍾大作,然而又很快頹廢下來,酸溜溜地問道:“我怎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情。”“因為那次正好是你第一次帶人出去吧。”枝想了想說道,又覺得師傅今天有些奇怪,“師傅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沒什麽。”唐箏撿起一根腳下的竹簽扔了出去,內心有些煩悶,但個中原因分不清楚,是因為將來就剩她一個人了,還是因為......念頭就此打住,下麵的事情她不敢多想,像是一個竊賊,縮頭縮腦不願直麵陽光。前方的兩人交流似乎很快,荊將懷裏的東西遞了過去又說了些什麽,女孩兒用手比劃著看起來很慌張,但大體上兩人看起來還是開心的。沒多久,女孩兒離開了那裏,留下荊一人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轉頭離開時發現了這裏的唐箏,送來一個還未來得及收回的笑容。荊朝這邊揮了揮手,唐箏隻好慢吞吞地走了過去,靠著這幾年修煉出的良好自控能力收斂情緒,平淡地問道:“是她?”“嗯?”沒頭沒尾的問題讓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不過很快便明白了她問的是什麽,不禁失笑道:“我昨天出門沒帶錢,今天是來還錢的,換來的東西在你肚子裏。”說著,荊將手貼上唐箏的肚子揉了揉,眼裏的笑意讓唐箏微微紅了臉。猜錯尷尬之餘,唐箏低落的心情稍稍回升了一點,有些莫名其妙,反正這會兒是又開心了,牽起荊的手說道:“昨天說要做的東西大概快好了,我們去看看?”“原來不是你做麽?”荊說笑道,眼神中暗藏的笑意直達眼底。很早就發現在不經意間榛的情緒不太會隱藏,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唐箏理所當然地說道:“我出的法子當然是我做的,走啦,帶你去嚐嚐。”不由分說地將人拉走,荊跟著唐箏一路小跑,前麵正有人拿著木錘往石質的舂米桶裏敲打,看上去力道還不小,不像是在舂米。一個漢子舉著木錘一下下地敲,一個女人隔上一會兒就伸進桶裏翻一下裏麵的東西,走進一看桶裏白花花的一團,錘子起落之間能看出這東西的綿軟和極強的粘性。“停一停吧。”唐箏叫停了捶打的漢子,拿過女人洗手用的水搓了搓手,俯身揪起三個疙瘩給兩人各分了一個,最後一個遞給了荊。那兩人自然沒什麽忌諱,唐箏給了便塞進嘴裏,然後發出驚奇的低呼,顯然覺得味道不錯。“這叫年糕。”唐箏說道。荊有些好奇,伸手想接過來,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我先洗個手。”唐箏回頭看了眼盛水的陶碗,剛才被她倒了個幹淨,索性將那團年糕湊到了荊嘴邊,說道:“過會兒再洗,先嚐嚐。”看著那團夾在兩指中間的小小的年糕,荊遲疑了一下,還是張開了口,和她預料中的一樣,嘴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唐箏的手指,微微有些臉紅。臉紅的當然不止荊一個,顧不上指尖殘留的年糕,在荊的嘴唇離開時唐箏仿佛燙到一般將手抽了回來,背在身後。不光是那柔軟而又濕潤的嘴唇,齒貝劃過她手指時的觸感更讓她心跳加速,就連擂鼓時的動蕩鼓點都沒像現在這般仿佛要讓心髒掙脫胸口。後麵兩人嘖嘖稱奇,又揪了兩塊放進嘴裏,全然不覺這邊的尷尬氣氛,唐箏掩嘴輕咳一聲,意識到自己用的是哪隻手後又窘迫地放下,問道:“味道怎麽樣?”“挺好的。”荊低聲回應,揪手指這許久不曾有過的動作不自覺地出現。味道應該是挺好的,唐箏想,用糯米粉和水蒸熟的年糕本來就帶著甜味,更何況她在裏麵加了荊喜歡的桂花蜂蜜。“加了點蜂蜜,我說你會喜歡的吧,哈哈哈。”唐箏訕笑兩聲試圖緩解氣氛,荊用一聲“嗯”回應她,然後又是許久的沉默。身後突然傳來由遠及近的嘈雜聲,回頭一看是狼部落的人來了,現在已是人高馬大的猞迅速脫離隊伍向這邊跑了過來,看都沒看唐箏直接對荊咧嘴笑道:“好久不見啊。”“好久不見。”荊回以禮貌的微笑。“誒,榛族長。”仿佛才看見唐箏一般,猞略帶驚訝地說道:“你也在這裏啊,好久不見。”“嗬嗬,是好久不見了啊。”唐箏和他握手問好,交握的雙手顯然都用力不輕,尷尬的氣氛是很好地被打破了,然而唐箏來不及細想剛剛觸電般的感覺,現在直接黑了臉。之前對猞鍥而不舍的追求精神唐箏還有點好感,誰想前年猞突然躥得老高,人跟著變得愈發有攻擊性起來,並且還把她當做最大的絆腳石,兩人見麵一定是火花帶電流,互相不對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