榛這麽大了還不會照顧自己,要是少了她可怎麽辦?腦海裏第一個冒出的念頭讓荊有些失笑,但很快還是紅了眼眶,劇烈的疼痛都無法逼出的淚水開始在眼眶中積聚,真的,真的好想再看她一眼。山坡上的追兵終於趕到,最前麵的人同樣失足掉了下來,可惜他的運氣不如荊好,一頭磕在凸起的石頭上,翻滾下來後便沒了動靜。剩下的幾人心有餘悸地看著下麵一動不動的同伴,捕捉到荊的同時也看到了包圍上來的狼群。他們的動靜讓群狼抬頭望去,十多隻的數量讓人膽寒。為首的人攔住兩側族人慢慢往後退,心想著這個女人看來是活不了了,可不能再把自己搭上,等出了狼群的視線,山坡的邊緣將他們的身影掩蓋,趕忙撒足狂奔逃離這個地方。一切回到最初,好像還是逃脫不了葬身狼腹的命運。荊悲涼地想,這次應該沒有人再會來救她了。正前方的似乎是頭狼,突出於隊伍,慢慢縮小著包圍圈,聳動的鼻子似乎是在獲取什麽嗅覺上的信息。忽的,頭狼抖了抖耳朵,重新站直身體呈現出沒有攻擊性的樣子,黑黝黝的眼睛睜成圓形,這熟悉的感覺讓荊微微錯愕。“良?”荊不可置信地輕喚了一聲,回應她的是一聲輕嘯,毫無威嚴。幾聲低吼喝退了狼群,昔日的小狼崽子肆無忌憚地跑去壓在荊的身上,脖頸處的毛發被撓得極為舒服,歡愉地眯起眼睛,隻是樣子不如以前那麽可愛。荊抓著它的毛發,劫後餘生的喜悅讓她一瞬間又有了落淚的衝動,就是,身上這隻好像有點太重了。-----------------泥濘的樹林裏奔跑著一個高瘦的身影,木弓緊握在左手,四處警覺地張望,臉上是藏不住的焦急。唐箏的眉頭三天都不曾展開過,遇到了好些族人和敵人,但就是沒有荊的影子。時間過一刻,她的心便往下沉一分。繞過一座山坡,一縷青煙引起了唐箏的注意。爬上臨近的淺坡掩藏在灌木叢裏,能看清下麵正有五個男人在吃著東西,身前的篝火上烤著的應該是兩隻被扒了皮的兔子,穿著和較黑的膚色帶著河部落的風格。唐箏的眼神陡然變得淩厲,抬手從背後的箭袋中撚出兩根箭矢。一根搭在弦上,箭簇慢慢校準其中一人的脖頸,一箭射向對方的脖頸!不參加戰鬥不代表唐箏沒有訓練過自己,她的箭術百步穿楊說不上,五十米內打一個固定靶還是十拿九穩的。對方還未從震驚中回神,唐箏夾在中指和無名指之間的另一根箭矢已經快速換位,迅速鎖住又一人的咽喉。連續兩人的送命瞬間讓敵人亂了陣腳,剩下三人循著箭矢射來的方向發現了唐箏,有兩個拿起石斧向這邊衝來,另一人竟然試圖逃跑!唐箏再次撚出兩根箭矢,一箭射中逃跑那人的大腿,這才轉動箭頭迎戰衝來的兩個敵人。迎麵一箭射向最前的那人,箭矢紮緊對方的胸口將他向後帶翻在地上,唐箏再去摸身後的箭袋時卻摸了個空。“嘖。”唐箏拔出腰間的石斧向著最後那個男人衝去,幾秒便到了對方跟前。她矮身前撲,對方的石斧還未落下,她手中的石斧已經打在對方的腰上 。兩個跟頭穩住身形,她迅速從地上爬起,轉身便一斧子砸在因為吃痛而彎腰跪地的男人後背。唐箏喘了兩口粗氣,踢了踢地上的男人,見他一點動靜都沒有便知自己下手重了。走向另一個,那人之前還在握著箭身掙紮,這會兒胸口的箭矢已經被他自己拔了出來,箭簇上被拉扯出的暗紅色不像是肌肉組織,嘴裏往外冒著血,想來也沒救了。微微蹙眉,唐箏望向對麵的小山坡,逃跑的那人已經沒了蹤影,但傷了腿想跑也跑不出多遠,她抽出幾個人身上的箭矢這才追了過去,可惜能用的已經隻剩兩根。地麵上的血跡不少,唐箏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這個男人。麵無表情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他,手裏的箭矢還在往下滴血,唐箏現在的樣子有些駭人。“你們追的那個人在哪裏?”唐箏冷聲問道。“我我我,我都說!”男人很膽小,現在已經被嚇得不輕,“你們部落的族長被,被狼吃掉了!”河部落的眼裏,荊可不就是他們的族長麽?唐箏一愣,回過神表情開始變得陰鬱,咬牙再一次沉聲說道:“你再說一遍。”“你們族長,呃......”不等男人說完,唐箏手中的箭矢已經紮進了他的喉嚨,力道之大直接讓箭杆折斷。被斷口紮穿的手掌滴落鮮血,唐箏恍若未聞,依舊死死地抵著,直到男人永遠閉上了嘴。唐箏拔出手掌上的斷箭,滿是鮮血的雙手掩住麵龐,眼淚驀地從指縫中滑落出來。是我害了你......唐箏跪倒蜷縮在地上,無聲地哭泣。好想去找你......輕生的念頭一次次劃過唐箏的腦海,但她知道荊不會允許的。你看,做族長有什麽好,連自己選擇的權利都沒有,永遠不是為了自己而活。緊繃的神經突然斷裂,哭了不知多久的唐箏倒在地上陷入黑暗,再有知覺時,是被臉上溫熱並且濕漉漉的滑膩感弄醒的。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顆黑黑的鼻子,還在不停地聳動,然後是灰白的毛發和尖銳的牙齒,顯然是一隻野狼。好像被野獸吃掉也算一種不可抗力。唐箏這麽想著也未被嚇到,連狼嘴裏腥臭的氣味都變得不甚在意,反而閉起了眼睛,等到死亡的來臨。隻是過了好一會兒,這隻野狼似乎隻有舔她臉的意思,並且帶著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坐下。”唐箏忽的低喝了一聲,麵前大隻的野狼應聲抬頭,屈膝蹲坐,動作可謂是一氣嗬成。“......”唐箏糊了一把臉,粘噠噠的,開始覺得惡心。她翻身坐起,取下腰間的水袋洗了把臉,表情木著,看都不看一眼旁邊的狼崽子。清涼的水撲在臉上,唐箏清醒了幾分,哭紅的眼睛也沒那麽熱了。回頭時狼崽子還在盯著她,配上長開的臉和體塊真的一點都不可愛。算是睹物思人吧,唐箏摸了摸良的腦袋,“可惜你娘親被狼......”狼?唐箏的動作驀然頓住,看向良的眼神迸發出無限的希冀,一邊起身一邊急道:“你是要帶我去哪裏麽?你知道她在哪兒對不對?!”不知是否是真的聽懂了,良跟著起身朝一個方向跑去,唐箏慌忙追上。沒事的,荊一定沒事!奮力地奔跑,不給自己一點停歇的機會,直到邁動的雙腿仿佛都不屬於她,唐箏終於在山坡邊緣看到了下方躺著的荊。鼻子一酸,唐箏不管不顧地滑下山坡撲到荊的身邊,想說的話都哽在喉頭,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像是一眨眼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一般。“不哭了,好醜。”荊看到突然出現在麵前的唐箏,淚水同樣模糊了雙眼,伸手抹著唐箏斷了線的淚珠,自己的卻也掉了下來。“嚇死我了......”良久,唐箏才憋出一句話來,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緊緊地把人勒在懷裏。被勒疼了荊也沒吭一聲,回抱住唐箏給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