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滿娘羽睫輕眨,不愧是被全辛圖城姑娘覬覦已久的第一香囊,啊不,是第一美男,此情此景,當真適合入畫。


    風輕月圓,燭下美男,花燭新房中,從熏籠上的青煙,到桌上擺著的花生、桂圓,每件每樣,都是一處曖昧暗示。


    她按捺下歡快蹦躂的心跳,垂下眼睫,讓它逐漸趨於平緩。


    未幾,黎銳卿將濕噠噠滴著水的發絲擦至半幹,來到桌旁取過酒壺,倒下兩杯清酒:「過來喝一杯?」


    蘇滿娘起身,輕道:「交杯酒剛才不是已經喝過?」


    黎銳卿便擺手:「這是我出生那年,先父為我釀製的,說待我成親時喝。」


    小時候他不懂事,還經常和父親抱怨,說隻聽說埋女兒紅,沒聽說會有人埋兒子酒,父親便和他笑著說,他想釀酒,不過是借著他出生的一個名頭罷了。


    父親去世後,他留下的大部分東西都被族人侵占了,隻這壇子酒,在他發達後,隨著黎氏族人被還回來的房屋,一直靜靜留在老宅樹底,未被人發覺,也未被人帶走。


    蘇滿娘原先還想說,她酒量實在是淺,不能多喝,那一小杯交杯酒已經是極限,但聽完他這話,又默默將話咽了下去。


    「如此,便多謝夫君。」


    她行至桌邊,將酒盞端起,想了想,與黎銳卿的酒盞輕碰了一下,才用袖子掩著,送入口中。


    隻一口,差點沒將她辣出淚來。


    她之前隻偶爾小酌過幾杯果酒,像是這種二十四年的陳釀,她還是第一次喝。辛辣地酒勁兒順著喉管下滑,暖了胃,衝了頭,辣了眼。


    將杯盞放下後,蘇滿娘的麵上已經不受控製地浮起兩坨鮮豔的醉紅。


    黎銳卿觀其麵色,眼底躍上幾抹趣味:「你好似酒量一般。」


    蘇滿娘靜靜點頭,她現在感覺自己現在額頭已經開始暈眩。


    黎銳卿伸手,又為她倒上一杯:「既如此便少喝些,隻喝三杯吧。剩下的我包圓,酒水已經拿出來了,總不能浪費。」


    蘇滿娘:……


    她懵懵地看著杯中的酒水,又抬頭看了看黎銳卿,用暫時還能轉動的腦袋想了想,點頭:「去掉剛才一杯,還剩下兩杯。」


    見黎銳卿隻是看著她不說話,她還靜靜的伸出兩根手指,以示強調。


    黎銳卿差點沒笑出來聲來:「對,還剩兩杯。」


    蘇滿娘頷了頷首,雙手端起桌上酒盞,眼睛一閉,送入口中。


    之後便要伸手抓桌上的酒壺,手一抓,卻撲了個空。


    黎銳卿將酒壺拿起,往她酒盞中隻倒了淺淺一層:「最後一杯。」


    蘇滿娘將最後一杯飲下,然後就放下杯盞,乖乖坐在繡凳上,一動不動。


    黎銳卿看她酒品不錯,不哭不鬧,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自己一杯又一杯地往酒盞中倒著酒水,徑自望著桌上的龍鳳呈祥紅燭,眼眸幽深。


    時間就這樣緩緩滑過,酒意熏人,喜紅暖眼,當曖昧氛圍加深,伴隨著燈芯劈啪的一聲,已經喝懵了的蘇滿娘實在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嗬欠。


    她歪了歪頭,見黎銳卿向她調轉過來視線,遲疑道:「夫君,我能先去歇息了嗎?」


    黎銳卿挑了挑眉,看向她,眼眸中有著別樣的幽深意味:「你若實在想睡,那請自去吧。」


    蘇滿娘舒出一口氣,「多謝夫君。」


    然後黎銳卿就看到蘇滿娘想要沉穩走路,身子卻總不由自主向旁邊歪斜兩下的搖晃背影。


    有些可愛。


    黎銳卿眯起眼睛,也跟著起身,走在她身後,看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屏風的位置,而後搖晃著走至屏風後的床榻上,一頭鑽進了床帳內。


    剛準備躺下,又似想起了什麽,歪歪扭扭地在榻上起身,解下兩邊床帳,這才安心地躺下,蓋被,閉眼,沒一會兒床帳內便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黎銳卿:……


    夏日的夜風涼爽,此時他身後的長發已經隻剩下些微的潮氣。


    黎銳卿站在床帳外思忖了片刻,回身行至桌前,將桌上壺中剩下的酒水全部一飲而盡,這才邁開長腿走至屏風後,拉開床帳,就看到正安安分分躺在床上,已經陷入夢鄉的蘇滿娘。


    他的眼睫微顫了顫,半晌抬腳上了床,看著身邊沉睡的姑娘,他抬手掐了一把蘇滿娘有肉的小圓臉臉,低聲道:「現在就睡著了,洞房可是不洞了?!那落紅怎麽辦?」


    思及落紅所需的血液,他的目光瞟向自己的手腕,眼底不期然滑過一絲興奮,口中忍不住低笑出聲:「若要為夫為你掩飾落紅,那這債你可得記好。


    迷迷糊糊間,蘇滿娘被捏在自己臉上的手指力道弄醒,她動了動身子,連眼簾都沒力氣抬起,隻聽到黎銳卿問落紅兩字,便在半夢半醒間口齒含混道:「不用掩飾,明早夫君隨便戳一下就好,剛好戳完還去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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