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五指山下,在上馬車前,黎銳卿回頭似漫不經心地看了黎川智一眼,不動聲色勾起唇角。


    當晚,黎銳卿在前院書房處理公務,沒有回聽濤苑,蘇滿娘讓廚下給那邊送過去些糕點堅果等物後,就早早熄燭安寢。


    而被蘇滿娘以為今晚在前院書房徹夜辦公的黎銳卿,此時正翹著二郎腿倚在木棱窗邊,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和對麵的穆洪傑笑道:「你要輸了。」


    穆洪傑看著外麵的夜色,百思不得其解:「正常來說,他在發現自己的偽裝身份很快就要暴露後,不是應該要麽馬上準備跑路,要麽到你麵前坦白從寬,請求收留嗎?你家這大少爺怎麽還不走尋常路?!」


    黎銳卿將瓜子皮吐出來,取過旁邊的濕毛巾擦了擦手,又開始改抓肉脯:「因為太過重視,所以才會踟躕。今晚他是肯定不會有動作的,你就放心好了。」


    穆洪傑咧了咧嘴,感覺有些牙疼。


    他瞧瞧天色,估計黎川智今晚過來是不可能了,喪氣地從袖帶中掏出一個小瓷罐丟給黎銳卿,順口問道:「上次不是給了你一瓶鬆香脂乳嗎?怎麽還要?!這麽快就擦臉用完了?」


    說罷,他目光看向黎銳卿的手和臉,雖說長得一如既往的白皙修長和精致好看,卻並未聞到任何這脂乳的標誌性鬆香。


    黎銳卿將瓷罐拔開,聞著其中熟悉的味道,滿足地眯起眼睛。


    深嗅了一口,他又小心翼翼將瓶塞塞上,覷他一眼,笑得自得並春情蕩漾:「這樣好的東西,我當然是要給內子使用,像你這種流連花叢的浪蕩子是不會懂我這種渴望將它保養到極致的心情。」


    穆洪傑:……


    他呲了呲牙,感覺自己牙更疼了,擺擺手隨意應付:「行行行,我不懂你想保養她的心情。」


    說罷又嗤笑一聲,「萬年老光棍好不容易嚐了葷還跑來和我現,也不知你在現個什麽勁兒。」


    兩人邊吃邊聊,顯然是準備一夜通宵的架勢。


    直到醜時,一道黑色身影出現在書房內,跪在兩人麵前:「首領,紫鳶已經成功帶人在五指山觀音寺後,尋到了那處鐵礦洞入口,現在已經將那些晝伏夜出的礦工們都綁回了辛圖城。」


    「礦洞和觀音寺中的其他證人?」


    「已經全部到位。」


    黎銳卿和穆洪傑對視一眼,笑:「朱家這次是完了,以後朱暉再也不能在我受傷後過來錘我傷口了。」


    想想還有些惋惜。


    「三皇子該肉疼了,一個鐵礦啊,那得能塞滿多少兵械庫。」穆洪傑笑。


    「不多不多,也就在辛圖這邊找到了兩個。」


    「運到京城的還有不少,」穆洪傑意有所指,說完他又忍不住地笑,「老皇帝接到你的奏折後,又該為這些不孝子生氣了。」


    黎銳卿起身,拍拍身上的瓜子屑,眉梢舒展:「既然證據已經齊了,那我就點人去朱府抓人了。」


    穆洪傑也用濕毛巾擦擦手,起身:「那我就去趁亂打劫,去朱家順點其他別致的東西,回去給咱主子留作坑人的殺手鐧。」


    兩人相視一笑,前後離開書房。


    前院書房中的蠟燭緩緩流下最後幾滴蠟油,在紗窗外吹來的沁涼夜風下,搖曳了兩下,徹底滅了。


    ☆☆☆


    且不說這一夜辛圖城朱暉府上的混亂,就說黎川智這一夜回來後多番踟躕,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好容易等到他終於入睡,又是整宿的混亂夢境,情緒一直緊繃。


    直至最後夢境畫麵一轉,竟然少見的夢到了幼時的情景。


    彼時,他娘在知曉了刁海潮的目的後,一貫柔弱纖細的女子,麵對一群窮凶極惡的士兵難得發狠,拚勁全力護著他,不願他被帶走。


    那些士兵顧忌著他娘是刁海潮女人的身份,不敢上前碰她。


    就當雙方在狹窄的院落中僵持著,母親還在為他籌謀生機時,刁海潮一臉煞氣地從院外走了進來,在母親渴望哀求的目光下,仿若在戳一隻螞蟻般,長手隨意向前一探,一劍將她刺了個對穿。


    又反手將怔在原地的他丟給那幾名侍衛,冷冷地瞥他一眼:「按原計劃進行。」


    那是怎樣一個冰冷的眼神?


    厭惡、嫌棄、冰冷。


    厭至體表,冷入骨髓。


    這個眼神在他之後逃亡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深深印入他的腦海,無法驅散。


    與母親那雙直至最後都難以安心閉上的悲傷眼眸重合在一起,讓他一宿一宿地做著噩夢,難以入眠。


    作為刁海潮為他其他子嗣選擇的吸引朝廷追捕兵力的誘餌,他被強硬地穿上了最繁複精美的外衫,選擇了最危險的一條道路逃竄。


    彼時護送他的護衛很多,對比護送其他刁海潮子嗣的十多號人,甚至還要多出二十多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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