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他說的是正確的,江芷涵無言以對。那個人一喪心病狂,絕對是寧可錯殺也不放過一個,自己怎麽會有這種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念頭?


    這不像是她。


    她微蹙起眉,難道……她的個性及想法,也受到這身體原主人大腦殘留的意識所影響了?


    「姑娘,放心吧,我這麽說不是想知道什麽,隻是很意外姑娘竟如此天真,你的秘密盡管留著吧,我並不想知道。」


    「我不是……」江芷涵想解釋嗎,卻不知該從何說起,總不能告訴他,她會說出那些蠢話,很可能是這個身體大腦殘存的個性作祟,和她這個占了人家肉身的穿越者無關吧?


    「你休息吧。」軒轅意本就沒打算強求她說,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眼底難掩交集,他還是不忍的放軟了語調。「不要想太多,你太累了,先睡一下,不管你願不願意說,都等睡醒了再打算,我不會跑掉的。」他抬手覆上她的眼睫,讓她閉上眼。


    「嗯。」江芷涵不由自主的順從,不再說話。


    她確實是累了,他的手覆在她的眼皮上,一股暖暖的氣息傳遞過來,讓她感覺很安心。


    意識慢慢模糊之際,她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她昏睡了這麽多日,那……她的生理需求難不成都是他幫忙解決的?


    可她無力再睜眼詢問了,意識很快就陷入黑暗中,沉眠。


    小屋內好寧靜,隻有火燒木頭偶爾傳來的喳喳聲響。


    這日,江芷涵一睜開眼,就看見坐在桌旁,一身白袍映著微微火光,右手擱在桌上,左手拿著書冊、正垂眼看書的男人。


    桌上有一壺香茗、一直茶杯,偶爾他會停下來,端起杯子輕啜一口茶,然後再繼續看書。


    眼前的男人俊美清靈,讓人有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之感,好看的像一幅畫。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把他拍下來,可惜這裏沒有相機或是攝影機。


    退而求其次的話,她本身畫畫的技術也不錯,最擅長畫人物。而若原身在大腦殘存的記憶無誤,她應該本來就是位會畫畫的姑娘,有機會是該幫他畫幾張畫像。


    不過瞧他這般怡然自得的模樣,是在讓處境艱難的她好嫉妒啊!


    突然,他伸手翻頁,視線不經意的往她這邊飄來,而她因為看的太過忘我,來不及收回目光,直到兩人直接對上眼時才回過神來。


    偷看被逮個正著,真糗。


    「醒了?」軒轅意放下書冊問她。「睡得好嗎?」


    「喔……嗯。」她有些無措的低應一聲,覺得臉頰微微發燙……一定是因為壁爐的火太過旺盛的關係。「請問……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大約是巳時兩刻。」軒轅意望著她,隨即偏頭蹙眉,起身走到炕邊,彎身伸手覆上她的額頭。


    「看你臉那麽紅,我以為你又發熱了,幸好沒有。」


    江芷涵心髒砰砰跳,他彎身垂落的發,飄來一股似有若無的幽香。


    她知道自己為何臉紅,但是說出來,對他是種褻瀆吧?沒辦法,誰教他那麽不像凡夫俗子,害她都看傻眼……


    「你的臉更紅了。」軒轅意又道,就算本來不知她為何臉紅,現在他也知道了,光是看她羞澀的眼神,他就明白了原因。


    江芷涵麵色有絲尷尬。沒想到她竟然被一個古代人給調戲了?好吧,她看走眼了,這個男人的個性根本不像外表那般,是個如蓮君子。


    軒轅意微挑眉,看著她恢複正常的臉色,表情一臉懊惱,不禁莞爾一笑。


    方才她一醒來他便已察覺,因為被她凝視的感覺讓他全身不自在,但他隻是裝作不知道,知道發現自己的視線停在同一頁的時間太長,而且內容完全沒看進去時,他才假裝翻頁,並順勢的望向她。


    他知曉自己的定力變差了,而且還有一落千丈的感覺,是因為她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才會覺得……心浮氣躁嗎?


    就算還不到心浮氣躁的地步好了,但對他來說,靜不下心已是破天荒了,所以他才有調笑她的舉動,想要讓她的心比他更浮動。


    他在心裏無奈的一歎,這才知原來自己竟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麵。


    「我正想喚姑娘起來用膳吃藥,你醒了正好,我熬了一鍋粥,姑娘將就用一些。」他先將她扶起來,讓她靠坐著牆之後,才轉身走到桌前添了一碗粥,送到她麵前。「粥已經不燙了,需要我喂你嗎?」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江芷涵趕緊接過那碗粥和湯匙,慢慢的吃著他熬的粥。


    粥一入口,她就知道他說的「將就」不是客氣話。


    說真的,這粥煮的有點……嗯,不知有點,而是很失敗——飯粒糊了,米心卻沒有完全熟透,雖然不仔細是吃不出來,但向來嘴刁的她卻很輕易就察覺。


    隻是,這粥即使煮失敗,可吃進肚裏不僅暖了她的胃,也暖了她的心。


    等到她用完早膳又喝了藥,軒轅意收拾好東西,算了算時辰,也該進城和言丹會麵了,一來拿補給品,二來要探探消息。


    「先……公子!」江芷涵將差點脫口而出的「先生」吞了回去,改口喚了「公子」,卻覺得挺別扭的。


    「姑娘有事?」軒轅意轉過身來望向她。


    「呃……我……」她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傷口的痛楚讓她微微瑟縮。


    光是這樣就好痛,她不認為自己能靠一己之力起身,並且走到還不知道在哪裏的某個地方解決三急之一,所以,是非得借助他的幫忙不可了。


    這種事若是在「上輩子」,她隻要一句「上化妝室」就可以很簡單的解決,可是在這裏、麵對這位外貌氣質都非常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她莫名的就是難以啟齒啊。


    「姑娘?」軒轅意耐著性子又問。


    「那個……我……我想……」江芷涵支吾了半天,還是沒能說出口。


    對上他疑惑的眼神,她紅著臉撇開自己的目光,不敢與他對視。


    「姑娘有話但說無妨。我等一下得離開,若姑娘有事,還是快說吧。」他直接道。


    「離開?」聞言她一慌。他……他要離開了?


    「隻是進城去補給一些物品,大約一到兩個時辰便會返回。」他輕聲的解釋。


    「姑娘有什麽事要說嗎?」


    「咳!也沒什麽事,就是……人不是有三急?我湊巧……碰上其中之一……」


    她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是我疏忽了。」軒轅意淡笑。過了一夜,想來她的確有那種需要了,他走到炕邊,先禮貌的說道,然後彎身一把將她抱起。「失禮了。」


    「啊?」江芷涵失聲低呼,沒料到他會用公主抱的姿勢來「運送」她。她以為最多就是攙扶她而已,難道這個朝代不講究男女授受不親嗎?


    「別亂動,會扯裂傷口。」他淡然的開口,抱著她繞道左邊那列矮櫃後頭。


    她這才發現矮櫃後還有一個小空間,放著一個大水桶,還有……那應該是夜壺吧?


    一張俏臉瞬間糾結,夜壺啊……嗚嗚,她想念馬桶先生了。


    軒轅意輕輕的將她放下來。「可以自己來吧?」


    「可以,謝謝。」江芷涵連忙點頭。


    「好了的時候叫我一聲。」說完他轉身離開,不僅離開矮櫃後這方小天地,還體貼的直接走到屋外去。


    江芷涵感激的鬆了口氣,匆匆解放自己的需求。


    過了會,她打理好自己後,趕緊蓋上夜壺的蓋子,抬手揮了揮空氣,想要揮散那無法避免的味道,但……隻是徒勞。


    她有些窘迫,不過也隻能歎了口氣,畢竟現在外頭冰天雪地的,他又隻穿著單薄的衣袍,她可不能讓人家在外頭受凍。


    「先……咳!公子……」她出聲喚道,這種稱呼真不習慣。


    也是直到這時,她才猛然想到自己竟然還沒問他叫什麽名字,虧人家還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咦,救命恩人?那她是不是要稱他為「恩公」?看古裝劇好像都是這樣叫的,等一下試試看吧。


    軒轅意聞聲立即走了進來,沉默的上前將她抱起,送回床上。


    「多謝恩公。」江芷涵道聲謝,也沒了剛剛的窘迫。


    他眉頭微挑,忍不住調侃,「救姑娘一命沒換來一聲恩公,沒想到這舉手之勞倒是換到了。」


    「這聲恩公當然是因為救命之恩。」江芷涵暗暗翻了一個白眼,再次證實這個男人真的不像表麵這般,是出塵君子。


    突然,這會她又想到了自己上次睡著前,那個有關生理需求的問題還沒有得到答案。


    「這幾日……都是恩公照顧我?」她輕聲的問。


    「這兒隻有我。」他掃她一眼,麵容平淡的說。


    看來不必再問,他已經回答的很清楚明白了。


    好吧,虱子多了不怕癢,她一個現代靈魂,不在乎這種事兒。


    「怎麽了?」見她沒再做聲,軒轅意故意反問。


    「不,沒什麽。」江芷涵趕緊搖頭。


    確實沒什麽,他們就是醫病關係,上輩子她雖然沒結婚,但也交過男朋友,情之所至有了肉體關係實屬正常,雖然每任男友最後都因為她的工作和她分了手……


    咳,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也做過幾次子宮頸抹片檢查,與之相比,這種事……小意思啦!


    再說,人家表現的坦蕩蕩,她若開口詢問,不管是直接或是婉轉,她還真怕他有古代人的迂腐觀念,要對她「負責」呢。


    軒轅意望著她,一會兒才淡淡的說:「姑娘,醫者父母心,無男女之分,姑娘清白無損,無須掛懷。」


    「我知道。」江芷涵一怔,隨即點頭,暗暗撇了撇嘴。看來,人家也擔心被她賴上呢。「對了,我姓江,叫江芷涵,還知道恩公怎麽稱呼?」老是恩公或公子的的叫挺別扭的,但她還記得問人名字前先自我介紹是禮貌。


    軒轅意眉頭幾不可察的微微一蹙。


    姓「江」?


    雖不知道「未婚妻」的閨名,但是他確定她不姓「江」,而是姓「尹」。


    對於她的欺騙,理智上他覺得她有防人之心是正常的,可偏偏心裏還是湧起一股不悅。她防人防到他這個救命恩人身上,著實讓他……很不爽!


    這種情緒對他來說很陌生,然而他卻不打算壓抑。


    「姑娘姓江?」他再問一次。


    「是啊。」江芷涵沒有多想的點頭。原身的名字那麽俗,她老早就打算改用自己上輩子的名字了。


    「是嗎?姓江啊?」


    她微微一愣,著才發現他的語氣似乎有些奇怪。


    「恩公,我姓江……有什麽不對嗎?」她被他瞪得心裏有些慌亂,尤其他在意的似乎是她的姓,更讓她覺得疑惑不解,難道……他其實是認識原身的?


    可這也說不通啊,他一直沒出現任何認識她的表現,甚至一開始還以為她是男的,叫她「小兄弟」不是嗎?


    還是說,他與某個姓江的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聽到姓江的都不爽?


    「沒什麽不對,姑娘的姓……好、極、了。」最後三個字,軒轅意幾乎是咬牙切齒,硬擠出口的。


    好極了?真的嗎?


    江芷涵有些心驚,看著「恩公」冷著一張臉替她煎藥。


    是的,她還是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隻能繼續叫他恩公或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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