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樁婚約是一定要解除的,不僅因為她無法接受盲婚啞嫁,更因為她不是尹春風。雖然這個時代就跟中國古代一樣,大多婚姻屬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她還是希望自己能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離,能不同於其它人的與人共侍一夫,隻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不容易,她知道,畢竟社會風氣如此,不是她一個小小的女子能夠改變的。


    幸好她不急,也不強求,得之我幸,若得不到,她獨自生活也無所謂。她的觀念是,兩個人的生活如果比一個人的差,那又何必進入婚姻裏?


    關於事業,婚約解除之後她就是獨自一人,當然得考慮到後來的生活,所以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事業是必須的,她得養活自己不是嗎?


    至於要做何營生,目前她還沒機會好好觀察一下這個朝代的市場,因此無法做決定。不過她也沒什麽太大的野心,沒有打算像其它穿越人士那樣在某個領域裏混得風生水起,她崇尚小富即安,奉行低調是王道,平凡是幸福的真理。


    當然,真要她做什麽大生意稱霸商場,她也沒那個能力啦。


    唉!如果像一些隨身流小說寫的,有個隨身莊園或農場該多好啊!


    她抓起那塊金鎖片,忍不住用食指點著它,喃喃地說:「金鎖片啊金鎖片,你既然能帶我穿越到這裏,又那麽及時的讓我附身在死去的尹春風身上,為什麽就沒有附帶一個隨身空間呢?超遜的你。」


    眼兒眨了眨,她猛然突發奇想…要不要來個滴血認主試試?


    她坐了起來,猶豫的舉起手指,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伸手往嘴裏一咬……


    「嘶!痛死人了……該死!古裝劇演的都是騙人的,這得咬多大力、多狠才能見血啊?」


    或許是疼痛讓理智恢複,她訕笑一聲,喃喃罵了自己一聲白癡,重新躺下。


    她還真是異想天開了,這麽盆的事也做得出來。


    如果滴血能認主開啟空間,當初她身受重傷流的血還不夠多嗎刹那時這塊金鎖片可沒逃過染血的命運,還不是一樣隻是一塊金鎖片。


    吮了吮猶自發疼的指尖,視線又瞥向桌上的藥碗,她無奈的歎了口氣,認命下床把藥灌下肚,然後倒了杯水漱漱口。在塞了塊放在一邊的梅餅進嘴裏,才敢正常呼吸,回到床上繼續想未來的路。


    若要解除婚約,京城是一定得走一遭的,等殺手事件解決之後,她還是依照之前的決定往京城去吧。沿路還可以順便了解一下這個時代的市場需求,也許到了京城、解決婚約之事後,她就在那裏落腳也不一定。


    很好,事情理順了,其實也不複雜,是她之前自己心裏的糾結太多餘。


    既然未來的大方向已經敲定,接下來就是和蓮真公子的事了。


    雖然感覺到兩人問的暖昧氣氛日益嚴重,但在解除婚約之前,她是絕不允許自己做出什麽事的。


    而且,她也感覺到蓮真公子似乎同樣有所顧慮,即使對她日漸親昵,卻一直沒有挑明說開。


    是因為她是個有婚約在身的人,他不好說什麽?還是有其它因素?


    打了個嗬欠,一陣睡意忽地襲來,她沒精力再做思考,眼睫慢慢不受控製的垂下,很快便沉沉入睡了。


    夜深了,而她的窗外,立著一個人影。


    軒轅意一麵容沉靜,眼底的襯,色卻晦黯不明。


    方才他聽見了什麽?金鎖片帶她穿越到這裏?「穿越」是什麽意思?又,「隨身空間」是什麽?


    最重要的是,「及時附在死去的尹春風身。上」,這又是什麽意思?


    雙手緊握成拳。好吧,其實最後一點他是理解的,莫怪怎麽算都算到尹春風應是已死之人。


    他原本還想變故是出在師叔和他身上,沒想到真正的變故是「她」……這不知來自何方、叫「江芷涵」的魂魄。


    所以,從頭至尾,他所認識、欣賞進而喜愛上的,都是江芷涵,而非尹春風?


    師叔算到這點變故了嗎?


    卜算能力當世第一,無人能望其項背,因此,師叔應該算到了吧。


    那麽,他該怎麽做呢?


    是捅破這層窗紗?或是當作不知道?


    她會希望做江芷涵?還是繼續當尹春風?


    感覺到暗處隱隱傳來幾絲不屬於全詳客棧暗衛的氣息,他黑眸微微眯起。


    心情正煩躁,就來了讓他發泄的人,人家的好意他怎能不接受呢?


    照例從窗縫彈射指風,點了床上人兒的睡穴,雖然她喝了藥,應該會睡得很沉,但他還是要預防萬一。


    他抬手一拍腰帶上的寶行,唰的一聲,腰帶彈開,原來是一把軟劍。在鏘鏘聲中,軟劍變得閃亮筆直,下一瞬間,他手持寶劍飛掠閃過。


    夜色中,再次傳來金鳴交擊聲,卻僅在刹那間便又歸於寧靜,很快從樹上掉下三個人影,落在地上後早已沒了氣息。


    埋伏在暗處的全詳客棧暗衛們,此時個個臉上閃過一抹驚悚,從來不知道這位讓各家掌櫃戲稱為「玉麵王爺」的男人,武功竟是如此高,他們尚未發現有殺手入侵,人家已經將殺手給解決了,而且是在彈指間……「處理幹淨。」軒轅意對著夜色冷聲道。


    不待那些暗衛有所反應,他便又掠回某個人兒房外,靜靜的立在那兒,直到天露魚肚白,才舉步回到自己的房裏。


    又過三天。


    江芷涵睜開眼睛,伸了一個大大的一懶腰,望向窗外,天已大亮了。


    疑惑的抓抓頭,她最終還是聳了聳肩,起床洗漱。


    「今天得問問蓮真公子,那件案子最後結果如何了。」她喃喃自語道。


    洗漱後踏出房門,她就看到幾日不見的言丹又出現了,正站在蓮真公子的房門口。


    「言丹,你回來啦。」她笑著打了聲招呼。


    「是的,尹姑娘。」他客氣的回應。「公子在前麵和掌櫃談話,交代言丹在此等候,待姑娘醒來,告知姑娘今日要準備上路返程了。」


    「要出發了刹那案子呢?殺手呢?」江芷涵愣住了。難道事情不在這裏解決,他打算以不變應萬變,沿路處理?


    言丹眼角微抽,有些不滿又無奈的看著她。


    「案子己經結束了,郭嘉忠摘了烏紗帽,被判流放,郭世昌抓入大牢,秋後問斬。殺手這兩天也解決了,前天夜裏又來三個,昨兒個夜裏四個,加上第一天的三個,十個殺手都已全數覆滅,玄鐵令已然作廢,尹姑娘可高枕無憂了。」反正她似乎也沒憂過,夜裏睡得可香了,完全不知道別人為她做了多少事。


    江芷涵聞言,錯愕之餘忍不住有些尷尬,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人家已經幫她把殺手都解決了。


    不過……真是太奇怪了,以前她不是這麽嗜睡的人,睡眠雖然不是很淺,但警覺性向來很夠,在明知道有殺手伺機而動的情況下,她不可能睡得那麽沉的。


    再說,在殺手入侵和解決掉殺手的過程中,也不可能安靜無聲,甚至應該有頗大的騷動才對,為什麽她連一點聲響都沒有聽到?


    好像自從穿越來這裏之後,她就特別好睡,一開始可以說是因為傷勢的關係,但是這今天呢?


    心裏越想越不對勁,懷疑的眼神不禁望向言丹,她在腦中從頭到尾推理一遍,就想到了可能的問題所在。


    「言丹,麻煩你一件事。」


    他嘴角克製不住地又是一抽。她麻煩的事何隻一件啊!


    「不敢,尹姑娘請說。」


    「你幫我跟你家公子說,不要再在藥裏加那些安神鎮靜的藥了,我的傷勢己經都好了,不用再擔心我夜裏不小心弄傷自己。」


    「知道了,我會轉告公子。」他雖然很意外公子連這種事都告她,也很疑惑為何她不自己直接告訴公子,不過還是點頭應下。


    江芷涵狡猾的一笑。她就說嘛,言丹是很好套話的。


    「果然是你們在藥裏搞鬼!」她指控。莫怪她一直疑惑自己怎穿越來了之後就那麽好睡,原來是他們在藥裏加了「安眠藥」。「什…什麽?」言丹被她給喊傻了。她、她、她……她是什麽意思?


    「嗬嗬嗬,言丹,小公子是在套你的話呢。」風以寒笑嗬嗬地走進院子。


    在他前麵的,是依然一臉平靜淡漠的軒轅意,一點也沒有暗動手腳被人發現的不好意思。


    「什麽?」言丹這會兒霎時頓悟,有些憤怒地瞪了她一眼。


    「虧你在那種環境生活了十幾年,怎麽還這麽單純啊?」風以寒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風大人,你……」


    「咳!」風以寒用力一咳欲打斷言丹的話,可惜己經來不及了。


    「風……「大人」?」」江芷涵挑眉,狐疑的看向摸著鼻子,眼神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朝她看的「掌櫃」。


    「我說言丹你啊……」風以寒很是無奈的一歎,抬手搭上言丹的肩,手一勾便勒著他的脖子將他給拖走了,隻留下一句,「小公子……唔,現在應該可以改稱你尹姑娘了,尹姑娘有什麽疑問,就問軒轅吧。」


    看兩人明顯落荒而逃後,江芷涵望向蓮真公子。掌櫃臨去前丟出兩個字,讓她非常非常介意。


    「「軒轅」?」她心裏有些不安,開始揣測,電光石火間已經將這些日子一切回想了一遍。若她猜測屬實,那一些疑點就有了解答,譬如他對她說自己姓江感到不滿,又譬如他似乎知曉尹家爹爹繪畫的功力等。


    軒轅意在心裏歎了口氣。他確信風以寒是故意的,應該是在調查案子的時候查到了尹春風有個未婚夫,又循線追查得知這個未婚夫就是他,為了報複這幾日他對他們的壓榨,在知道他對她隱瞞身份後,於是故意在最後這時刻對她透露實情。


    「我姓軒轅,單名意,字蓮真。」他平靜的凝望著她,坦白道。


    「所以……你就是軒轅意?尹……」江芷涵一頓。「我的未婚夫婿?」


    「是。」


    「就這樣?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等了一會,結果也沒等到下文,她隻好再開口。


    「你想要我解釋什麽?」他反問。不管是欺騙或隱瞞,這都是事實,他沒什麽好解釋的。


    江芷涵閉了閉眼。她可以接受他不想履行這一樁婚約,因為她本來也是這麽想的,但他大可明白的告訴她自己想要解除婚約,而不是這樣隱瞞自己的身份,讓她在經過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後,對他日久生情。


    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這段日子她心裏的糾結、所有的想法都像是一場笑話。


    她抬手扯下頸上的那塊金鎖片,放在掌心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像是下定決心,將金鎖片丟向他。


    軒轅意伸手一接,瞪著金鎖片,眼中閃過一抹危險的光芒。


    「這是什麽意思?」他問。


    「我到京城去的原因,一開始是因為被追殺逃命,令師叔十五年前留下錦囊時曾告知爹爹,在我十七未滿十八這一年裏會有一個生死大劫,若遇難無解時方可解開錦囊。我解開了,而錦囊裏隻有一張紙條,上頭寫著『尋軒轅意』四字,所以我才會決定到京城去找人,後來……」是因為喜歡上你,才想到京城去解除婚約。


    江芷涵抿了抿唇,頓了下才繼續道:「後來考慮到這個所謂的未婚夫多年音訊全無,也許當初轉過身就將這樁婚約拋諸腦後,而我也想要過自己的生活,因此就決定上京找人,解除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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