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假收起情緒,從地上縱身而起,拎起譚雅的後領子就開始突圍。不知是大叔的突然出現讓假假心中多了一份力量,還是敵人的攻勢變弱了,假假扯著譚雅,竟衝出了敵人的包圍,大叔見他脫了險,便不再與麵具人纏鬥,他急速抽身,跳到假假身側,往假假身前一站,雙腿略微分開,手掌變換數招,突然長吼一聲,掄起巨拳猛地向地上一砸,竟是生生讓地麵顫動了起來,一股強大的氣流自地上撞擊出去,天乾眾人直接被撞翻在地,就連麵具人都猛地向後退了數步,撞在樹幹之上。假假拉著譚雅被氣流震得向後退去,他震驚地看著大叔,幾乎可以肯定,這一定是老白,這一招式老白曾經教過他。老白叫他妖斬山河。大叔頓了會,轉身,二話不說拉起假假與譚雅便向坡頂衝去。他們一口氣往上衝,直接翻上了天坑崖頂。大叔的三輪摩托就在天坑頂停著,假假架著譚雅,跳上了載貨箱裏,大叔一踩油門,直往山下衝去。假假總算緩了口氣,他瞟了一眼譚雅,譚雅哪裏還叫得出聲來,此時正縮成一團,篩糠似得發抖,這種普通人家的大小姐,哪裏見過這種場麵。“喂沒事了。”假假有些不忍心,推了推她肩膀,她猛地一抬頭,臉上還帶著點不知道誰的血,她看著假假,竟直接抱了上來,哇地一聲就趴著假假的肩膀開始大哭。“……”假假。“哎哎……你別這樣!”假假有點哭笑不得,這女人昨天還在自己麵前囂張得很,現在怕是把自己當英雄了。譚雅哭了好一會,情緒才稍微穩定下來。但卻一直摟著假假的手臂不放。假假沒轍,便不再理他。譚雅一停下來,天地間便隻剩風聲和哄哄的摩托車聲。假假抬頭看著坐在前頭的大叔,千言萬語,竟不知道從何問起。心中一陣酸楚又一陣快樂,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想著要跟他說點什麽。手機突然滴地一聲發出電量不足的提醒,假假一機靈,想起來蕭喬交代的話。他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點亮屏幕,已是01:23分,未接電話48個。他打開通話記錄,一大半是蕭喬的,還有一些是無敵楚小蟻的。“完了……”他哀歎一聲。拿著手機有點不敢撥回去。猶豫之時,手機又響了喬哥。接吧!他一點綠色接聽鍵,手機突然一閃,關機了。“靠……”他暗罵一聲。默默做好了回去被蕭喬狂風暴雨式責罵的準備。“我直接送你們回別墅。”大叔粗粗的老煙嗓傳來。“嗯。”假假應了一聲。一個多小時後,大叔載著他們回到了別墅附近。“你在這停一下。我有話問你……”假假看著不遠處亮著燈的別墅對大叔說。大叔將摩托車停靠在路邊,他跨下車,點了一根煙,倚在摩托車車座上。假假剛想跳下載貨箱,譚雅卻死死抱著他。“到家了,沒事了……”假假無奈安慰道。“小姑娘嚇著了,沒事,你就坐上麵。”大叔拿煙指了指譚雅。假假又隻好調整一個姿勢坐好。兩人沉默了許久。假假一直盯著他,大叔手上的煙已燃了一半。“你是不是他……”假假終於問了出來,聲音有些發抖,眼裏全是期待。“是不是他很重要嗎?”大叔側頭看他,眼睛有些渾濁。假假琢磨不透他的神情。“怎麽不重要?!重要!非常重要!當然重要!很重要!”假假有點語無倫次,他衝著大叔喊道,激動得甩開了譚雅的手,他爬到離座椅最近的地方,手用力抓著載貨框的鐵框邊緣,探了半個身子出去,肩膀不住地輕顫。譚雅被他嚇得蹲在一旁不敢吭聲。“不是。”大叔將煙頭丟到地上。“你騙人!!”假假吼了一聲,用力錘了一下鐵框,整個載貨箱都顫了幾顫。他像瘋了一樣又狠狠錘了幾下,歇斯底裏道:“你有他的妖力!你會他的妖法!你會他的招數!你身上有他的妖氣!你騙不了你唯一的兒子!!老白!”大叔看著他,楞在那良久,而後緩緩走了過來,抬手放在假假腦後,讓假假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最終歎了口氣,道:“那你便將我當成他吧。但我確定,我不是你口中的老白,你也不會是我的兒子,我壓根沒結過婚,更不會有什麽兒子。我……出生時便異於常人,出生時便有了這一身妖法。我時常會做一個夢,夢到自己養了一隻白貓,看著白貓,就像看著自己孩子一樣。後來我見到了你,我確定,就是夢裏那種感覺。妖法的主人已經死了,但是他的某些東西,我相信是刻在了我生命裏。”大叔說的很平靜,甚至這種平靜在假假聽來帶著一些殘忍。假假趴在他肩上,用力咬著唇,任眼淚流到大叔衣服上。老白死的時候,自己還是個小貓,連人形都化不了。就在今晚,他以為老白回來了,但是這個人告訴他,他不是。自己的父親,確確實實死了,兩百年前就死了。他留了一身妖法於凡人身上,一並將他對自己的疼愛留在了這個人身上。但到底,這個人不是他。他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孩子,你叫我老白,叫我爹,叫我父親,或者叫我爸,都是可以的。”大叔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假假用力吸了幾下鼻子。從他肩上移開,輕聲道:“謝謝叔。”大叔愣了一下,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最終什麽也沒說。假假擦了擦眼睛,架著譚雅跳下了載貨箱。“早點回去休息吧,這女娃今晚也夠嗆的。”大叔坐上了摩托車。“嗯,叔你小心點。”假假看著他說。“那……我走了。”大叔說著踩下了油門。摩托車的轟隆聲響起,假假覺得腦子跟著嗡嗡地響。他抬頭看著大叔的背影,視線一下子又模糊了。“叔!”他叫了一聲,“謝謝你讓他以另外的方式活著。你對我來說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