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那晚捧著熱騰騰的喜帖和鮮花,準備到她家送她一個驚喜,接她去吃頓浪漫晚餐,不料卻在前一個巷口撞見她與舊情人當街擁吻,她一點也沒有之前說的那樣排斥前男友的糾纏,反而在一陣激吻後,和那男人有說有笑地上車,到了一家同樣有情調的異國餐廳用餐,而後又進入一家汽車旅館,一待就是兩小時……


    「你在哪裏?」他忍著滔天怒火,撥電話給她,每根握住方向盤的手指都是僵硬、冰冷的。


    「在家啊。」她想都不想地答道。


    他懷疑,這是要經過多充足的演練,抑或多看輕他的自信,才能把謊話說得如此順口自然。


    「一個人?」


    「你又不在,我當然是一個人嘍。」


    「……」


    「怎麽不說話?你還在台中嗎?」她知道他要去台中參加一場重要應酬,照往例,他通常會在回程前撥通電話給她。


    「剛到台北,正要去找你。」


    「現在?」她溫柔甜美的語調,終於出現一絲幾不可聞的緊張。


    「不想見我?」


    「不、當然不是,但是那麽晚了,你不累嗎?要不要先回家休息,我們明天再見麵?」以往,隻要地這麽體貼,他都會窩心的接受。


    但那是在他還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之前!


    「我想你,待會兒見。」他掛斷電話。


    沒有很久,馬路對麵就有一輛熟悉的車開出來。


    他迅速轉動方向盤,顧不得要吃罰單,抓緊兩向行車空檔,踩下油門,將車頭插入對方車前。


    一陣喇叭聲四起,那名載著他未婚妻的男人搖下車窗大罵。


    果然是那個男人……他沒認錯,在她家見過的照片就是這張臉!


    怪不得她不要他代為出麵解決那男人對她的舊情難忘,說不想對那人做得太絕,還信誓旦旦保證那個男人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關係、感情……


    哈,相信嗎?當時他甚至還覺得她善良,是個厚道又重感情的人呢。


    倪光爵打開車門,直挺挺地走到那輛車旁。對方的臉色立刻變得比他難看。


    林芷雲呆若木雞,麵色刷白,回過神後馬上下車拉住他的手,但可笑的是在解釋前,她居然還試圖測試他看到了多少事實,先問他怎麽會在這裏。而那男人就在此時敏捷地倒車走人。


    驚訝的表情,無辜的口吻,將他的怒氣搗得更高……


    「你呢?和他在裏頭待那麽久,是為了按摩,聊天,還是借廁所?」他冷言譏諷,卻覺得被羞辱的人是自己,是這個瞎了眼的他!


    「光爵,你聽我說……」


    終於,她不得不坦承自己的「過失」,一時鬼迷心竅才會答應赴前男友的約會,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不該犯的錯,可是他們真的什麽都沒做,是清清白白的。


    他沒吭聲,怒紅的雙瞳靜靜盯著她脖子上幾枚隱隱若現的吻痕,聽著她好像取之不盡的理由、解釋……


    「婚禮取消,我們分手。」短短八個字,是他對這段感情的結論。此後,無論她再怎麽哭訴、求饒,都無法動搖他分毫。


    感情上,他有嚴重的精神潔癖,可以接受另一半有轟轟烈烈的過去,卻不能容忍對方在這段關係裏的半點不忠。在要求自己對愛情專一的同時,對方也必須達到全心相待的標準,其中沒有任何妥協空間,更別說還加上這些欺騙、睜眼說瞎話的離譜行徑。


    他不能接受,完全無法苟同,感覺被人狠狠擺了一道,心痛難當,卻絕不留給這個變質的愛情苟延殘喘的機會,寧願咬緊牙關,將它完全割舍。


    那夜,他整晚未合眼,就躺著,假裝自己有睡,然後在固定時間「起床」,刷牙、洗臉、煮咖啡,換上衣服出門上班。


    維持正常的作息,是他克服壞心情和壞情緒的老方法,用工作麻痹自己,既有意義又有收獲,比起墮落的灌酒、飆車好太多。


    沒錯,他複原得很好,無論是手上的傷口,或是心裏那股被人刺傷的自尊,全都……複原中。


    最好的,是他已經想通了自己根本沒那麽愛她!也算降低了一些殺傷力。


    「光爵……」林芷雲的聲音將他飄遠的思緒拉回現實。


    喀!他毫不留情,直接掛掉電話,抬頭交代秘書——


    「以後聽到她聲音就掛電話,不必猶豫。」正如他剛才示範的一樣,快、狠、準。


    「是。」韋倩琳答歸答,但老板和員工,畢竟在不同階層,她最好敢這樣直接掛人電話啦!


    不過話說回來,他接林芷雲電話時,表情還真恐怖,仿佛要瞪穿對麵那堵牆壁,她在旁邊看了都有些膽戰心驚,怕他漸漸愈合的傷口又出狀況,也心疼他平時壓抑那股怒濤的心情。


    他不是好鬥的人,會發那麽大的火,就表示他心裏有多痛。這幾日見他表麵上平靜許多,其實心裏還是很不好受吧。


    唉……她暗歎著單戀他以來不知第幾百萬口悶氣,不曉得那個女人究竟做了什麽惹他生氣的事,隻希望時間能快些衝淡他心裏的傷痛。


    「周末許董女兒的婚宴,你可以陪我一起出席嗎?」他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問她。


    「呃……可以是可以……」不過她記得這好像是那位很賞識他的老客戶,在簽下新合約那天,特意邀請他帶未婚妻一起出席的婚宴。當時她也在場,所以連他允諾時的高興神情都記得很清楚,現在他卻找秘書一起去,會不會有些失禮?而且到時候一定會有不少人問起他的婚事,他又該如何麵對那些人的好奇心,怎麽跟他們說明自己不結婚的事?


    「有事的話,不必勉強。」他看她好像有點苦惱的樣子。


    「不,我沒事。」想到他可能會麵對的窘境,她當然要陪他一起去,多少也能幫他擋掉一些「有的沒的」。


    「那就麻煩你了。」臨時增加她的工作,他有點過意不去,但那位許董從公司成立以來就一直很照顧「光宇」的生意,還會幫他們介紹新客戶,他不想因為個人因素而失約,卻也不想一個人出席,想來想去,就數帶著彼此都認識的女秘書最適冬口了。


    不知道為什麽,有韋倩琳在他身邊,做什麽事都覺得得心應手,感覺比較放心,有時隻消一個眼神、動作,他們就能明白彼此,在公事上合作無間,默契驚人。他得承認,自己非常喜歡和這個女人共事,這兩年來愈來愈有依賴她的傾向,連手背上這道傷口都是多虧她天天幫他消毒、換紗布,盯他吃藥,還在每天的便當旁多加一碗魚湯,內外兼顧地照料,它的愈合速度就跟她的辦事效率一樣好。


    如此細心又能幹的女人,真希望她能一直留在他身邊,永遠別離開……呃,當然,他是指以一個員工對老板的重要性而言。


    呿,當然是員工。他在心裏斥責自己多此一舉的強調,好像怕被人誤會什麽似的,難道,他還會把她當成員工以外的什麽人不成?


    或許,也有些朋友的成分。又或許,是比普通朋友再親近一點……呋!他又發神經的搞什麽「分級」,好像很怕自己會誤會對她的感覺,那麽慎重的在斟酌自己對她的感情——感覺!唉……總之他是覺得身邊有個可靠的夥伴,就像多了股力量一樣,做什麽都容易、踏實多了。


    「明天上午要回診,記得吧?」這回換她出聲叫他,瞧他不知在想什麽,一下皺眉,一下揚顎,一下又點頭,稍微笑開。


    「嗯,謝謝。」他朝她點個頭,走回總經理室。


    他那串多變的表情是個謎,不過最後的笑容……她好喜歡。


    「以後聽到她聲音就掛電話……掛掉,掛掉,掛掉!」她一時好玩,握住話筒,模擬起他剛才狠戾的動作……


    她做不到,皺起臉,輕輕將話筒放回去,雙手並用的認真動作還有幾分畢恭畢敬的感覺。一抬頭——總經理又現身門邊!


    「你在幹麽?」他眼神充滿不解。


    「我……在掛電話。」她扶了扶眼鏡,腮紅突然變深,可想而知她現在有多糗。


    他走向她,把兩個檔案夾拿給她。「會計室的報告我看過了。‘名聯’放在入口網站上的廣告太花俏,跟產品形象不符,叫他們再修一下,跟上次要擺進部落格的文章一起給我。」


    「是。」她點頭後就定格不動,不太打算再抬起來了。


    倪光爵走回辦公室,關上門,持平的唇線抖呀抖,再也忍不住地往上飛揚,覺得她剛才反應實在有夠無厘頭的。


    為什麽他以前會覺得她是個一板一眼又精明能幹的「女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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