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鵬遠瞪了瞪不識相的張冰,就隨他去了。他打了個響指,從侍者的銀質托盤上拿了杯酒遞給單簡明。“年輕人,過了莽撞期就要學會成熟,成熟的第一標誌就是成家。”聽完於鵬遠的開場白,另一邊的兩人都有了不好的預感,單簡明更是直接想借尿遁。“不好意思,我大概”但他還沒說完,身後傳來一聲明快的女聲:“爸爸爸爸,你在這兒,我找了你好久。”於小裴伴著一個人從單簡明和張冰身後走了出來。單簡明沒有想到再見到劉婉婉會是在自己公司的年會上。手中的杯子自由墜落到地上發出玻璃碎裂的聲音都沒有讓他回神。出落地非常溫婉的劉婉婉看了單簡明好幾眼,才好像認出了他。她極力地瞪大雙眼,裏麵有藏不住的無措。因為過於震驚,她的手腕向外猛地顫了一下,手裏的酒杯被她下意識地護在了胸前。“明哥哥。”“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去一趟洗手間。”單簡明推開張冰,顧不上失儀,直接在會場裏跑了起來。穿著皮鞋跑步的動作肯定好看不起來,更何況他還心神巨蕩,所以遊今逸看見單簡明離開的身影時心髒猛縮了一下。他連忙對著那些要員說了聲“抱歉”就轉身離開,甚至等不及交代一下原因。等遊今逸找到單簡明時,已經過了很久,他並沒有去洗手間,而是坐在酒店安全通道的地上發抖。台階上有水漬,遊今逸知道他在哭,哭得那麽與眾不同,一點聲音都沒有。遊今逸不是第一次看見單簡明哭,但是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止是心疼,還有感同身受的痛苦,這卻讓他異常難受,甚至不敢驚動單簡明。他看到單簡明哭得無力抖動的肩膀,這好像壓在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遊今逸的手猛得抽搐了一下,就把單簡明抱進了懷裏。遊今逸想為單簡明做什麽,但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樣的資格。“我怎麽還這麽恨她,都七年了,我怎麽還這麽恨她,她那個時候根本不懂事。我為什麽要這麽恨她,這麽放不下。”仰頭望著天的單簡明,他說話的聲音像是用牙齒磨出來的,那麽用力那麽絕望。遊今逸環住他的肩膀,支撐著他的身體,側著頭不斷地親著單簡明的耳鬢眼角,卻沒有說話。又喘了一大口氣的單簡明,終於回過頭看了一眼遊今逸,他糊著一臉淚水的臉終於露出了一絲裂痕。遊今逸親了一口他的嘴巴,唇瓣分離的時候很響。他把單簡明的頭壓到自己的背後,輕輕拍著他的背,這才開口:“我知道,你一直都有一個心事,壓了你十幾年的心事,它讓你失去了一個人。它重得讓你甚至沒有能力扔下去。”“但是,簡明,這並不是你的錯,甚至,不是任何人的錯。當我們無法改變這一切時,正是我們麵對命運的時候。”單簡明安靜地趴在遊今逸的身後,耳朵貼著他的背上,這讓遊今逸的聲音透過骨縫胸腔很空靈很清澈,他再一次地意識到了他們之間年齡以及閱曆的差距,但這種意識讓他覺得無比安全。又滾出眼淚的單簡明努力抽了抽鼻子,但還是有一顆滾圓的眼淚落在了遊今逸的西裝上。靜靜擁抱了很久,單簡明從遊今逸背上下來,他低著頭,蹭了蹭皮鞋尖:“我很沒用,你都不讓我給你查賬。”愣了愣,“是我疏忽,上次並不需要,所以。”遊今逸揪了揪他的頭發,讓他抬頭,“我喜歡你,是真的。”單簡明回到會場時,臉還是緋紅緋紅的,眼底雖然很紅,但他是灌了好幾杯酒才回到於鵬遠身邊的。一身的酒氣也沒讓太多的人產生懷疑。劉婉婉看著他的眼神是怯弱,甚至是愧疚的,但是裏麵還有一種比燃燒的火焰更堅決的東西。於鵬遠對喝得醉醺醺的單簡明有些不滿,又有些說不出的滿意,他把於小裴推向他:“這是我小女兒,今年二十二,你看看。”這種賣豬肉的行為讓於小裴有些黑線,她翻著白眼回頭掃了一眼單簡明卻直直地愣住了。於鵬遠笑得有點不自在:“好看吧?”於小裴沒有被他爸的話說得不好意思,她轉開了視線,但不一會兒又會重新投回單簡明的身上。劉婉婉咬著嘴唇看了看於小裴又看了看單簡明,使力把於小裴拉過來:“小裴,陪我去趟洗手間。”於小裴不是很樂意,她睜大眼睛看了眼單簡明,對劉婉婉說:“我叫小裴,你就讓我陪啊?不去。”劉婉婉好像有些著急,她不想當著單簡明的麵和於小裴說這些。但是已經喝高的單簡明明顯沒搞清楚狀況。不難看出於小裴的長相遺傳於鵬遠的成分不少,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美女,額頭很寬,鼻子過分地高挺,鼻頭圓潤,但上了淡妝的她有一種中性美。被藍月管教得很好的張冰,自動避免和女士獨處的機會,所以在單簡明回來很久以後他才冒頭。“怎麽這麽一會兒,你就醉了。”張冰扶著搖搖晃晃的單簡明走到休息區坐下。不過於鵬遠顯然不打算放過這個機會,他帶著那兩個女孩走了過來:“小明,酒量不行啊。”於小裴一開始還很矜持,後來幹脆一雙眼睛全膠在單簡明的臉上了。這多少讓於鵬遠有些心虛。深知於小裴習性的劉婉婉扯了扯她的袖子:“你找別人啊。”於小裴一屁股坐到單簡明邊上,倒了杯酒給他:“喝一杯。”單簡明傻乎乎地接過去了。劉婉婉見那邊喝起來了,更著急了,她對於鵬遠說:“於叔叔,你是不是讓小裴和明哥哥,他們,他們”他還沒有說完,於鵬遠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拍了拍光禿禿的腦袋:“你剛才叫他明哥哥,你們認識?大學校友?”問及此,劉婉婉抿著唇陷入了沉默。自問她並沒有資格叫單簡明一聲哥哥。於鵬遠看著也有些喝高的於小裴歎了口氣,不知道是要安慰自己的良心還是什麽別的,他開口:“莫樂死了以後,我女兒,她就這樣了。”☆、第四十四章 終於吃了劉婉婉其實是於小裴的陪護,她大學學的是護士專業,很幸運地在北方一家全國知名的私人醫院工作。大約半年前接了於小裴的看護工作。她事先並不知道這是單簡明在的城市。那個莫樂她也聽說過,似乎是和於小裴青梅竹馬長大的一個男孩。聽於鵬遠的意思難道說這裏麵還有隱情?她一直以為於小裴隻是有一些病理性的慕男狂熱,對於一些長相好看的男子會想靠近捉弄罷了。酒意正濃,於鵬遠示意張冰去頂一下單簡明,親眼見到於小裴的狂熱,原本非常期待的,要招單簡明為婿的想法反而淡成了還透著毛骨骨的寒意的雪水。“小明是個好苗子,配我這傻女兒倒可惜了,是我老糊塗了。父母給的一張臉整容整什麽容呢,把自己弄死了,我這傻女兒也毀了。”於鵬遠感慨了一句,就住了嘴。劉婉婉很焦灼,她並沒有繼續詢問下去,隻是有些不放心地看著單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