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厝維持著這個姿勢,沒動。


    顧裕生想到之後的劇情,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可他自認無力改變書中的劇情線,唯一能做的,隻有先提醒一句,在還有著人身自由的時候,盡可能地多攢點錢吧。


    相當一部分的渣攻,就是在前期憑借金錢,對受進行肆無忌憚的拿捏。


    用錢,逼迫他們簽訂不平等的契約。


    出賣自己的身體和尊嚴。


    雖說受一般都是無辜的,缺錢也都是因為有個禽獸養父或者病母,但偏偏在最需要阿堵物的時候,遇到的人,隻能是渣攻。


    顧裕生活了二十多年,有個很樸素的觀點是。


    錢是個好東西。


    能夠解決很多的煩惱。


    “這種地方的薪水還是太低了,”他想了想,“你有時間的話,還是盡量賣畫吧。”


    小白花是個很優秀的美院學生,天資聰慧。


    陸厝跟著重複:“賣畫?”


    “嗯。”


    鏡片後麵的灰眼珠裏,有一絲很淡的溫柔。


    空曠的全日鮮便利店裏響起廣播,冰冷的機械女聲毫無感情地播報著促銷價,陸厝站在那裏,半晌沒動,油然而生一種荒謬感。


    他朝顧裕生伸出了手。


    “你是不是因為喜歡我的手,覺得形狀漂亮,所以猜我是畫畫,或者彈琴的啊?”


    手指很長,骨節纖細,真的很漂亮。


    顧裕生的喉結動了下。


    果然。


    陸厝冷冷地想。


    好拙劣的搭訕技巧。


    “好看嗎?”


    “好看。”


    顧裕生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對方的手背,上麵淡青色的血管微微突起,起伏明顯,一看就很好紮的樣子。


    真的令他有點心動。


    可謂醫學生的夢中情手。


    但顧裕生腦海裏,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之後的劇情,甚至都能想象出,這樣美的手被傅明灼齊齊砸斷時的樣子。


    他心裏一時有些不是滋味,沒忍住問了句:“你是怎麽跑出來的,不怕被傅家人捉到嗎?”


    陸厝往下按了按帽簷,故意拉長聲音:“當然怕,怕死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對麵生鮮區那裏傳來驚呼:


    “在那!”


    緊接著,就想起紛亂的跑步聲。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顧裕生對書中配角的智商實在無語,大概作者也懶得多費筆墨,所以,這群黑衣人的形象真的極為扁平,並百分百遵循“發大招前喊出聲”的這一設定。


    誰不跑是傻子。


    顧裕生估計了下距離,憑借陸厝的腿長,從這裏往外麵跑的話,還真不一定會被抓住……哎?陸厝還真的沒跑!


    眼瞅著對麵的黑衣人已經快衝過來,顧裕生慌了:“你怎麽不跑?”


    帽簷擋住那雙漂亮的眼睛,自然也無法分辨裏麵的情緒。


    隻是聲音似乎有些無奈。


    “反正跑了的話,也會被捉回去。”


    顧裕生真急了:“你被捉回去,會被狠狠地報複啊!”


    說完,他就如同昨晚一樣,再次拽住陸厝的手腕:“跑啊!”


    陸厝:“?”


    他從家裏跑出來這麽多天,老頭子終於忍不住派人來追他,其實回去也沒啥,反正他也在外麵浪得差不多,是時候回陸家歇歇了。


    不至於被報複啊。


    他不動聲色地順著手腕上的力度,剛往前衝了兩步,就感覺那微涼的手猛地鬆開,而自己由於慣性的原因,差點撞到旁邊的貨架上。


    顧裕生幹脆利落地把購物車轉了個頭,朝另一側跑過去。


    陸厝:“啊?”


    你不是要帶著我一起跑嗎。


    這情形,難道是要自己衝上去,和黑衣人麵對麵地對峙嗎?


    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顧裕生越走越偏,越走越遠。


    而那幾位要來捉自己的黑衣人也停下了腳步,齊刷刷地看向顧裕生。


    目送著他走向遠方,走進正結賬的排隊人群,目光專注地等待掃碼。


    “滴——”


    “一共九十八元,謝謝惠顧!”


    顧裕生拎起塑料袋走出大門,身形挺拔,毫不猶豫地走下台階。


    做了一個深呼吸。


    太驚險了。


    差點連自己也被牽扯進去了呢。


    畢竟他的身份是渣攻的朋友,身為助攻醫生,還跟昨晚剛暴揍過渣攻的小受拉拉扯扯,是有點不太合適。


    所以,提點下對方,稍微推那麽一把。


    良心上就完全可以過得去了!


    嗯……怎麽不算是一種儀式感呢?


    顧裕生走到停車場,拉開駕駛室的門,把購物袋放到副駕上,就扯過安全帶。


    “哢噠”一聲。


    不是安全帶嵌入卡槽的聲音。


    而是副駕駛上的門,被使勁兒合上。


    陸厝麵色不善地坐在上麵,扭頭看過來:“開車。”


    顧裕生:“啊?”


    陸厝:“不是你讓我跑的嗎?”


    他說著就摘下鴨舌帽和口罩,跑得急,額上有幾縷碎發粘在臉上,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似乎在生氣。


    “怎麽,還不走嗎?”


    那雙眼睛太漂亮了,連瞪人的時候都似乎在撒嬌。


    “他們都快追上來了!”


    顧裕生一腳油門踩到了底。


    陸厝整個人都彈了起來,又重重摔回椅背上,捂住自己的後腦勺,怒道:“好痛……你幹嘛啊!”


    “抱歉。”


    顧裕生一時有些尷尬。


    他想了想,從後麵撈過一個靠枕,遞給旁邊的人:“你將就著,墊一下吧。”


    陸厝不明所以地接過,塞到自己腰部後麵。


    他對這個臭臉小醫生有了點興趣,打算把回家的計劃再擱置段時間:“給我這個幹什麽?”


    顧裕生盯著前方的車流,沒好意思吭聲。


    這……這怎麽解釋呢。


    稀裏糊塗給人捎上車了,然後突然意識到,對方昨天還被下了點髒藥,怪不得會說痛。


    出於內疚,拿個靠枕給人墊下屁股吧。


    因為他發現,縱觀渣賤文裏的下藥梗,如果是攻中了獎,那就是渾身熱燥前麵頂天立地,氣氛曖昧到爆棚。


    而如果是受被下藥,好像就是後麵會癢,酥麻,難受得滿地打滾。


    好奇怪。


    會什麽春/藥這玩意會精準識別攻受的身份,然後精準作用於不同位置呢?


    記得當初他還問過那位給自己帶書的同學。


    對方和自己一起陷入沉思。


    過了好一會,才試探著得出結論:“那是因為,他們爽的地方不太一樣吧?”


    顧裕生有點迷茫:“可到最後,都是通過那啥才能發泄啊。”


    因此他這會轉動方向盤的時候,也刻意放慢了速度。


    不知道陸厝有沒有跟渣攻發生關係。


    顧裕生決定善解人意,不去打探對方的隱私。


    這裏到家的距離也不遠,顧裕生把車停好,雙手還沒離開方向盤:“好了,這裏安全了。”


    陸厝斜睨著他:“不請我進去坐坐?”


    顧裕生沉默了下。


    車廂內安靜了好一會,才聽到熄火的聲音。


    “下車吧。”


    顧裕生拎起塑料袋,有點無奈地笑了下:“反正也要過節了,咱搭個夥吧。”


    他帶著人走進小區的單元樓,這會兒天色漸晚,倦鳥歸巢,那處他親手開辟的小花園裏生機盎然。


    陸厝跟在後麵,餘光撇過滿園的鬱鬱蔥蔥。


    顧裕生在一樓的房屋前停下了,掏出鑰匙,插進鎖孔。


    一陣微不可聞的斷裂聲。


    顧裕生保持這個姿勢沒動,身形凝固片刻,才轉過臉,露出一個因為虛假,而顯得有些過於誇張的笑容。


    “哎呀,鑰匙斷裏麵了。”


    “這該如何是好呢,沒法兒請你進去做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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