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嫻,你跟阿傑之間究竟怎麽了?好像不太尋常?」遊佩雯好奇地問道。


    自從從杉林溪回來後,彭羽嫻與塗光傑之間的關係有著某種程度的微妙變化。表麵上,他們似乎仍維持一如平常的相處模式,但若細心點,卻會發覺兩人之間的詭譎氣氛,且彭羽嫻總似有意若無意地在盡量避開與塗光傑的任何接觸。


    「是嗎?我以為你是在說你自己。」


    聞言,遊佩雯雙頰倏地通紅,忙從沙發上站起身,踱至冰箱前取了瓶飲料,才又走回沙發坐下。


    「真不曉得煥星在他的魅力裏下了什麽魔咒,竟會讓你朝思暮想,想得常一臉的紅蕃茄樣。」彭羽嫻溫柔地淺笑,將話題轉到了她身上。


    「誰像蕃茄來著了!?」遊佩雯心虛地將雙手掩上已燒燙的紅頰,毫無說服力地為自己申辯。


    「咦?這可不像是一個名叫遊佩雯的女子的作風哦!」


    「臭羽嫻,你敢捉弄我,哪天叫阿傑好好管管你。」遊佩雯氣得急忙搬出救兵。


    倏地,彭羽嫻的笑容僵了僵,生硬地笑罵:「少扯到別人身上去。」


    「羽嫻,你跟他究竟發生什麽事了?」遊佩雯收起玩笑的心態,認真且不容羽嫻顧左右而言它地規避問題。


    「沒什麽事。」彭羽嫻淡淡帶過。


    「羽嫻,你當我跟煥星是瞎子還是沒神經啊?你們之間的變化,任誰也看得出來。如果你們的轉變是往好的一麵發展,我們無庸置疑、樂見其成,但偏偏你們之間的情形怎麽好像又回到了起點般的生疏、客套……」


    「據煥星說,阿傑近來在公司的表現幾乎失去了平日的水準,臉上也少了笑容,反倒常常失神、一臉落寞。」


    「是嗎?」彭羽嫻想起每天上下班時,塗光傑仍是體貼溫柔地待她,一如往常,看不出有任何轉變。


    「也難怪你不知情,每當人家深情對你時,你卻總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漠然,彷若他身上有刺般,令你亟欲想逃離他的體貼。」遊佩雯故意刺激著她,「所以你當然不會看到他被你的態度傷得有多深、有多重。」


    「我……」彭羽嫻如遭雷殛般地僵立,久久吐不出話來。


    她並不是有心的,她隻是不想在未厘清一切時,給了塗光傑任何有可能或有希望的錯覺與訊息。但沒想到,她以為是善意的出發點,以為是避免再度傷害到他的最好方式,竟變成了更鋒利無比的傷人利器,她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試問有哪一個男人肯如此執著地去守著一份不確定的感情,尤其是對方根本就不放在眼裏,視若敝屣般地唾棄……」遊佩雯猛放重話來刺激她。


    「不!不是這樣的。」彭羽嫻急忙說道。


    「不是這樣,不然是怎樣?你的態度明明已經表現得很清楚,臉上更明白地寫著:我不喜歡你的糾纏不清,也討厭你的殷勤,你最好給我滾遠點。」


    「沒有,我沒有。」彭羽嫻無助地搖頭,她從來就不曾存有過那樣的想法,真的沒有。


    「好,既然不是,那你又為何要如此待他?」遊佩雯放軟了態度。其實,她也不想如此的逼羽嫻,隻是基於好友的立場,她著實不忍也不想看到她與阿傑之間的關係,是那麽地拖泥帶水、曖昧不清。


    「我……」剪不斷、理還亂。彭羽嫻的複雜糾纏心情,若以這六個字來形容,是最貼切不過的了。


    「羽嫻,你既然真的不喜歡阿傑,就跟他說清楚,就像拒絕方文軒一樣,別讓他存有一絲任何不可能的奢望,否則若再如此發展下去,不隻害了他,連你也會受到傷害。」


    「佩雯……我……」猛地,彭羽嫻的淚水潰堤而出,不能自己。


    「若你認為眼淚可以解決一切問題,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你應該誠實的去麵對自己的感情,勇敢地去迎視所有的事,而不是一味地卻步不前,永遠躲在你自以為安全的虛殼中。羽嫻,你究竟聽進去了沒有?」


    「佩雯,我究竟該怎麽辦才好?你告訴我!」彭羽嫻抬起滿布淚痕的無助臉龐,求助地緊攀住遊佩雯的雙臂,聲淚俱下地求援。


    多日來的感情煎熬,表麵上她一派自若、彷若無事,事實上,她的心卻是受盡了煎熬,不為jye,而是為了塗光傑。她不懂,真的不懂……她明明愛jye啊,為何卻為了塗光傑而心碎?


    「唉!別哭了,羽嫻,你把問題的症結說出來,我替你分析看看,也許站在旁觀者的立場上,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也能讓你不再旁徨無措。」遊佩雯拍撫著羽嫻的背脊,不懂在她單純的感情世界裏,究竟有著什麽解不開的情結,心裏為何會如此地為難?


    彭羽嫻平複了激動情緒,才娓娓道出她的情兩難。「其實,早在阿傑之前,我就已愛上一個叫jye的男子。」


    「jye?怎麽從沒聽你提起過?他是誰?」


    「我曾跟你提過一次他的事,就是那個在台風夜打錯電話的陌生男子。」


    「打錯電話……」遊佩雯努力搜尋著腦中的記憶庫,「哦,你是說那次台風來襲,我正好不在家的那晚打錯電話的那個人?」


    「嗯,就是他。」


    「什麽!?」遊佩雯不禁張口結舌,拿羽嫻當怪物般地猛盯著。久久,才不信地問道:「你該不會真的隻因為那麽一通電話,就將心給了他,甚至連魂也掉了吧?」


    「事實上,我跟他從那天之後……沒多久便幾乎天天都有通電話。」


    「你說什麽?天天、幾乎……」遊佩雯突然覺得自己像是隻鸚鵡般白癡,隻知重複她的話語,遂趕忙整理思緒。「呃,我是說,除了知道他叫jye外,你還知道、了解他多少?比如身世背景啦!家住哪?職業性質等等。」


    「……」


    「你不說話代表什麽意思?你……該不會是一問三不知吧……羽嫻?」


    彭羽嫻微微頷首。


    oh! my god!遊佩雯簡直覺得這是天方夜譚。


    「羽嫻,這我就要說你的不是了,你竟為了一個全然不熟的陌生男子而舍棄阿傑那麽好的人,真搞不懂你腦袋瓜中裝的究竟是什麽?」


    「這怎能怪我?愛情來得那麽令人措手不及,我又如何能預知之後會有阿傑的出現;更何況,當初你自己不也因隻見煥星一麵,就急著想再見他,那種心情是大同小異的,這怎能怪我?」


    「羽嫻,你……」遊佩雯沒料到她竟反將自己一軍,一時找不出話來反駁。


    「其實,我自己也很矛盾,跟阿傑相處愈久愈覺他的好、他的真,但我卻覺得對jye根本就從未有開始,也沒有任何承諾,竟然會有背叛的罪惡感!」


    「你該不會對愛情也抱著所謂『從一而終』的守舊觀念吧!」


    「從一而終難道不好嗎?」


    「好、當然好,但也得看對象、論情況,像你這樣……唉!談什麽從一而終,連開始都沒有,哪來什麽結果,真服了你!」


    彭羽嫻默不吭聲,在心中咀嚼著她的話。


    「唉!先說說jye吧!就是有關你們都談些什麽來著。」


    彭羽嫻眼神黯了黯,才款款道出始末。


    「什麽!?你說你替他出主意追求女朋友,還替他分析那女人或許該有的個性和心態!?天呐!我看我真的敗給你了,你真是天字一號大白癡、蠢蛋,真是笨蛋加三級喲你!」遊佩雯挫敗地癱軟在沙發上,不悅的直瞪著一臉猶如受責罰的小孩般委屈、無措的彭羽嫻。


    半晌,遊佩雯才又無奈地問道:「那我問你,jye與阿傑在你心中的分量誰重誰輕?」


    彭羽嫻輕晃著頭,「那不一樣的。」


    「好,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想先厘清自己的心,再……」


    「拜托,想厘清自己的心?我看你一點也沒『付諸行動』的跡象,我看幹脆你約jye出來見個麵,也許在你見過他之後,你才會發現其實一切的美好幻想都是你自己編織創造,然後再加諸在jye身上的。說不定等你見過jye本人之後,才發現他是個老態龍鍾,一腳在棺材內、一腳在棺材外的——」


    「佩雯,別亂講,jye很年輕的。」彭羽嫻不滿地打斷佩雯莫須有的揶揄。


    「好,等見過人之後,一切就真相大白。你說他都會在十點打電話來?」


    「嗯,但是jye已經有近半個月不曾打電話來了。」彭羽嫻不禁黯然,在她極需他來厘清一切時,他竟無聲無息地失去了音訊;雖然她也有他的電話號碼,但她卻遲遲不敢打。


    其實,不是不敢,而是不肯更是不願。她有著鴕鳥心態,拖得一天是一天,隻因她怕看清事實,害怕明白真相後的刺激令人無法相信、承受。


    「沒打來,你不會打給他啊!你該不會連他的電話號碼也莫宰羊吧?」


    遲疑了一下,彭羽嫻輕點了點頭,欺騙了她。


    「你……算了,現在就隻好等他打來了,千萬別是他已贏得了美人心,而把你這幕後大功臣給忘得一幹二淨,那麽等也是白等了。」遊佩雯意有所指地暗示著。


    彭羽嫻僅將茫然的視線調往陽台外的星空,心緒千回百轉,紛亂、漫無條理可循。


    jye,快打電話來吧……jye……


    一樣的月圓,一樣的星空,不一樣的是心境已不同。


    塗光傑靠著房間外麵的小陽台護欄,仰望依舊懸著朗朗皓月、稀疏星子的夜空;手握著杯澄淨透明、卻濃烈無比的xo,無語問蒼穹。


    一個月了。從月圓至月缺,再由月缺複月圓,他等待的心仍是猶如烏雲罩月般晦暗孤寂。


    光潔的月暈,冉冉浮現他千係萬念的嬌柔容顏……羽嫻,我究竟該拿你怎麽辦?


    這些日子來,他的心漸漸失去了自信、失了主宰,難以取舍的無奈,令他消沉頹喪。他依舊愛她如昔,卻無法肯定自己能守候、等待多久。


    他想過強迫她來接受自己,但卻又不願看她為他的付出而驚惶、覺得困擾不已,唉!他究竟該怎麽辦?


    倏地,他想起了小雨,想向她求援卻又難以啟齒。隻因自己每次隻會「製造」些麻煩,卻讓她無怨地為他分憂解勞,他不好意思再麻煩她了。他們隻是朋友,而自己隻是個帶問題給她的朋友。多久不曾與她通電話了?該有個把月了吧,打通電話問候她,倒也無可厚非。


    心念一轉,他拿起話筒按下那早已熟悉的電話號碼,等待電話接通。


    鈴——


    原想放棄等待的彭羽嫻忽地聽聞電話鈴響,一顆心倏地忐忑不已,會是jye嗎?她迅速地拿起話筒,隻聽得另一端傳來睽違已久的熟稔嗓音。「小雨嗎?」


    「嗯,jye,好久沒聯絡了。」彭羽嫻好滿足於聽到jye的聲音。


    「是啊!好久了,近來好嗎?」


    「嗯,你呢?」


    「日子仍一如往常。」


    「那……她呢?」彭羽嫻首先問出口,「你們應該進展得很順利吧!」


    「……」


    「jye?」


    「我被她拒絕了。」靜寂了一會兒,塗光傑才黯然出聲。


    聞言,彭羽嫻心中掠過一陣欣喜。「怎麽會這樣?我還以為你與她之間已順利無礙,因此才沒了你的音訊。」


    「小雨,真抱歉,老是麻煩你。」


    「jye,別這麽說,那……你打算……」彭羽嫻心中有著隱隱的期待。


    「等,目前隻能等待。」


    「等?難道你不打算放棄嗎?」難道我不能代替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嗎?彭羽嫻多想這麽問出口,但她終究還是沒有。


    「放棄?小雨,若換作是你,你會輕言放棄一段深刻的愛戀嗎?」塗光傑語氣中透著傷痛。


    「我……」彭羽嫻啞然,她自己不也是一樣嗎?


    「也許會有那麽一天,但也是她得到了美滿的歸屬後,我才有可能完全放棄等待吧!」


    「難道你不怕會傷到其他女孩的心嗎?」


    「其他女孩?怎麽可能?」


    「也許……也許有個女孩,她也正暗戀著你,等待你回頭發現她的存在。」


    「這……小雨,你的想像力未免太過豐富了吧?」聞言,塗光傑有點愕然,但轉念一想,也許小雨是為了安慰他才出言假設的。


    不!不是想像的,是真有其人,那就是我。難道你從不曾發覺嗎?彭羽嫻在內心裏大喊著。


    「jye,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有個女孩向你表白,你是堅持守著心中的感情,亦或是接受另一份新的感情?」


    「小雨?」塗光傑心中納悶,為何她竟提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來問他,但他仍是回答了。「就像我曾說過的,直至確定了她的心中、她的世界再也沒有我可介入、容身的位置時,我才有可能再去嚐試另一份新的感情,但那也需要一段未知的時間來考驗吧!」


    是了,她是該死心了,jye的世界再沒有她可以駐足的空間了。釋懷的心情,令她不禁潸然落淚,為了這段青澀懵懂的愛情,也為了即將「重生」的自己。也許,她也是需要一段時間來哀悼、緬懷這段早夭的單戀,但她確信,她一定能夠走出這份傷痛的陰霾,重新麵對一切。心,仍是會痛,但她深信痛過之後,一切將雨過天青、撥雲見日。


    「小雨,你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好感動,也好羨慕她。」


    「傻小雨,你以後也會遇到一個癡心對你的白馬王子的。」


    「是啊。」而且,是早已出現了。「jye!」


    「嗯?」


    「我們見個麵吧!」


    「小雨,你改變初衷了?」


    「你不願意嗎?」


    「怎麽會呢?隻是感到有點驚訝。」


    「先聲明哦,見著麵,可別將你的失望表現出來,否則……」


    「否則怎樣?」


    「就不幫你追『馬子』了。」


    「哈!小孩子一個。」


    好熟稔的感覺,彭羽嫻不禁覺得心窩暖洋洋的。「jye,那就這星期日好嗎?或是你沒空?」


    「好,星期日我有空,約在哪兒好呢?」


    「豐原火車站附近的『舊情綿綿』泡沫紅茶店,好嗎?」


    「嗯,我知道那裏。」


    就這樣,他們訂下了首次見麵的聚會,期待的心情在兩人的心中悄悄地蕩漾開來。


    「羽嫻,我們這個星期日要去石岡水壩,你要一起去嗎?煥星說想順便釣釣魚。」遊佩雯漫不經心地提著,其實不用問,她大概也知道羽嫻的回答,隻因她已拒絕掉多次的共同出遊,最近常隻剩她與煥星兩人單獨出遊。


    「不了,這個星期日我有事。」彭羽嫻淡淡的語氣中有著隱隱的輕快,倒引起遊佩雯的好奇。


    「有事?快從實招來吧!」


    彭羽嫻毫不隱瞞地將與jye的聚會告訴了她。


    「真的?那我也要去看看jye是個怎樣三頭六臂的人物,竟勾引得你——」


    彭羽嫻急忙打斷佩雯的下文,「不行,這次我要獨自赴約,我不希望你攪局。」


    「什麽攪局!萬一這是個騙局,那可怎麽辦?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跟。」遊佩雯故意與她唱起反調。


    「佩雯——」彭羽嫻眼帶期求、滿臉委屈地看著她,希望她放了自己一馬。


    「少來了啦!不跟也行,但回來得告訴我詳細的經過情形,最好是帶著照相機,照張他的相片,解解我的好奇心,如何?」


    「佩雯!」彭羽嫻不滿地大叫。


    「好啦,好啦,言歸正傳,等見過麵之後,你真能確定可以看清自己的心嗎!?」遊佩雯不確定地詢問。


    「嗯。」彭羽嫻肯定地回她一個充滿自信的笑容。


    與jye見麵,隻為一圓心中那有著殘缺的夢幻;對jye,她已不敢再心存奢望。一旦看破心中的盲點,她才恍然發覺,原來最彌足珍貴的,竟是自己最為忽略、且最為唾手可得的。


    她已錯過太多太多,所以她給了自己一個期限,一切都以星期日這天為分界線;是結束卻也是另一個開始。


    「不曉得阿傑有沒有希望?」遊佩雯雖裝作不在意地喃喃自語,但賊賊的眼光,卻從未自羽嫻身上離開。終於讓她逮著一點蛛絲馬跡,嘿,看來,阿傑的希望倒挺大的哦!


    原因無他,隻因她發覺當提起jye時,羽嫻是期待、是雀躍,但當她提及阿傑時,羽嫻的臉上竟泛起一抹淡淡紅潮,帶著點神秘的光彩,也許連羽嫻自己也不知道呢!


    「好期待星期日的來臨哦!」


    遊佩雯故意糗她地大聲嚷嚷,惹得羽嫻更是不依地嬌嗔,「佩雯,你好討厭!」


    「我當然討人厭,若換作某某某,看你還討不討厭。」遊佩雯更是不放過機會地大糗特糗著她。


    「佩雯!」彭羽嫻氣不過,隻好轉為攻擊佩雯的弱點——嗬癢,嚇得她驚叫連連。


    「饒……饒了我!」


    氣喘籲籲的二人,不禁相視而笑。


    假日的市區,顯得特別熱鬧、有生氣,隨處可見一群群的人們正等待著迎接一天的繽紛,以充實他們的生活,為多采多姿的絢麗人生,揮灑上更璀璨的光彩。


    彭羽嫻起了個大早,獨自漫步在熱鬧喧囂的街頭,享受著不受羈限的灑脫,也沉澱著雜遝錯結的思緒。


    看了看時間,她晃入一家書局內,想藉由挑選書籍的時間,來排解內心的緊張。


    是的,她緊張。為約定時間的迫近,也為即將揭曉的真相,她有著滿心的興奮,卻也緊張莫名。心跳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有逐漸加快的傾向,耳邊回蕩著的不是塵囂的擾嚷,而是自己愈來愈大聲的心跳聲。


    來到了「舊情綿綿」泡沫紅茶店,店內僅有稀疏的幾個人,她挑選了張靠窗的位置,習慣性地,目光總是投向窗外的景致,想像著下一個進店的陌生男子可能就是jye。


    而正於前往約定地點路上的塗光傑,心情亦是千頭萬緒的紛亂。


    羽嫻要去見她「心中的愛人」……從煥星那兒得知這項消息時,他的情緒著實低落了好幾天,他甚至衝動地想取消今日與小雨的會麵,轉而悄悄跟蹤羽嫻。他真的想知道,究竟羽嫻芳心默許的「他」比自己出色多少,更想知道他們的發展情況。


    隻是,就算讓他看到了、知道了,又有何助益?於是他終究打消了那份衝動,而一顆心卻也因想像羽嫻與那個男子在一起時的愉快模樣,而隱隱作痛著。


    立於泡沫紅茶店對街的塗光傑,趁著等綠燈的空檔,打量了一下店內的一切,搜尋著有可能是小雨的她。


    忽地,他的視線被一抹淡黃身影給攫住了焦點。羽嫻!?她怎麽也在這?他們也約在這裏嗎?怎麽隻有羽嫻一個人?「他」還沒到嗎?


    有那麽一會兒,他不敢置信地凝視著她,失神地立在原地不動,直至身後的人提醒他綠燈已亮,他才回過了神。


    塗光傑並沒有隨著人群過馬路,反倒選了個不妨礙別人,自己又可觀察一切的地點,暗中注意起彭羽嫻來。


    淡雅素淨得猶如百合花般的彭羽嫻,從容自在地望著外麵,絲毫不為jye的遲到而心生不悅,反而隨著等待時間的流逝,心情愈是沉穩踏實,不再浮躁不安。


    塗光傑愈想愈不對,他已足足看了有二十多分鍾,卻總不見「他」的出現,會是「他」已先走了嗎?不對!看羽嫻的樣子,應該仍是在等「他」才是。


    jye,那天我會穿淡黃色洋裝,我的發長及肩……


    電光火石地,小雨曾說過的話突然躍入腦海,一個念頭倏地閃過——難道羽嫻就是小雨?亦或小羽?


    心中不敢置信的興奮與激動節節高升,塗光傑的唇角早已揚了起來,掩不住的雀躍心情表露無遺。


    為了增加確定度,塗光傑往泡沫紅茶店的招牌望去,默記一串數字後,來到不遠處的公用電話前,視線則仍是集聚在彭羽嫻身上……


    一會兒後,他見到店內服務生來喚她。


    「喂?」不確定的嗓音響起。


    乍地聽聞另端傳來的熟悉嗓音,塗光傑的心情簡直飛躍上了雲霄,嘴巴也早已合不攏地笑了開來。果真是她!?那自己不就是那個「他」了!?


    「喂?」


    「呃……」塗光傑忙收拾起興奮激亢的情緒,以略帶抱歉的語氣說:「小雨嗎?真抱歉,我有急事突然分不開身來,所以沒辦法去赴約。」


    「哦,沒關係,改天好了。」


    「那再聯絡。」


    「好,再見了。」


    掛上了電話,塗光傑又看見羽嫻重回位子坐定,似乎仍無去意,而他心下已有了決定。


    越過馬路,他來到了店內,直接走到了彭羽嫻的桌前站定。


    甫獲jye無法赴約的訊息,彭羽嫻隻有少許的失望,趁著難得有的閑情逸致,她信手翻閱起剛剛購得的書籍,及至一抹身影駐足於桌前,她才抬起了停留在書上的視線。「阿傑?」彭羽嫻大感意外地低喊。


    「嗯,羽嫻,我可以坐下嗎?」塗光傑指了指她麵前的位子,詢問著她。


    「嗯。」


    落座後,塗光傑首先明知故問地開口:「你在等人嗎?」


    「原來是,但他突然有事,所以取消了約會。」


    「他是你的……」塗光傑小心翼翼地問。


    「朋友。」彭羽嫻淡淡的帶過,不想因為jye而刺傷了阿傑。


    「哦,朋友。」塗光傑有點失望,他想要的不是這種回答,但沒關係,至少他會弄懂這一切的。「那待會你有空嗎?我請你吃頓午餐。」


    彭羽嫻望著他一臉的溫柔,毫不遲疑地點了頭,她感覺到今日的他似乎有著不一樣的心情,彷佛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事,不禁好奇問道:「你今天看起來好像很快樂,呃,我是說,好像有什麽事讓你心情極佳。」


    「嗯,你注意到啦!?」看來自己得稍微克製點才是。「其實我現在的心情說是欣喜若狂也不過分,就是中了特獎的那種興奮,也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心境。」


    「我能分享嗎?」彭羽嫻怯怯地問。


    「這……」塗光傑故作為難,「我很想告訴你,但我希望『她』能先擁有這份優先得知的權利,所以……」


    「她?」彭羽嫻的心惴惴不安。他眼裏的光彩似乎已不再為自己而閃爍,彷佛另有一個她在他心裏駐足。這樣的想法令她的心猛地抽痛了起來。


    她深吸了口氣,壓抑逐漸泛升的難過情緒,等待他即將出口的事實。


    「嗯,她是一個溫婉嫻靜的女孩。」塗光傑將視線投注於窗外。他眼眸中滿溢的深情摯愛令彭羽嫻的心更加狠狠地抽痛著,為什麽心好痛?


    她彷佛聽到自己的心破碎了,一片片地紮著她的神經,痛得令她看清一切。


    原來……原來自己真正的愛,是傾注在阿傑身上,對jye那是一種很依賴的迷戀,一種她自以為是愛的迷戀,它成功地混淆了自己的心,迷亂了自己的情。


    這一刻,她才真正懂了自己的心,但……似乎太遲了。


    是自己不懂得珍惜,是自己不懂得去擁有、把握,是自己傻得將一切摒拒在外,是自己……


    透過玻璃窗的映射,塗光傑清晰無誤地看著她一切的表情,也為她強抑的悲痛而心疼不已。


    他漸漸能了解她當初的旁徨無措,可能是因為自己,也因為jye……唉!如今的他,竟得跟另一個「分身情敵」在她心中一較高低、互別苗頭。塗光傑不禁暗自苦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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