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旺咳了一聲:「我和你娘的房間就隔著不遠,醜話說在前麵,你若是耍那臭脾氣,或是動手,嚇著了你媳婦,當心我敲斷了你的腿!」


    何思遠心中更氣,自己倒是想看看這小媳婦是何方神聖,哄得爹娘都親疏不分了。


    鶯歌在前院收拾完房間,順便聽了半天壁角,聽到何思遠要往後院去,忙跑得飛快去給四娘報信。


    「姑娘!大少爺往後院來了!」鶯歌上下打量了一番四娘,還好白日裏參加婚宴的那一身紅衣還沒有換,妝容也沒來得及卸去。俗話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著迷。等著吧,什麽破將軍,有眼無珠,等會兒晃瞎你的眼!


    王氏帶著何思遠來到四娘門外,給兒子使了個眼色,自己便回房了。


    何思遠抬手敲門,裏麵傳來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進吧,門沒鎖!」


    推開門,看到桌邊坐著的姑娘,何思遠仿佛被一道悶雷當頭劈下,愣在門口半天沒動彈。


    那姑娘托著腮,扭頭一雙鳳眼懶懶的看過來,眼角紅痣在燭火的映襯下,勾魂攝魄。


    「將軍,別來無恙?」


    何思遠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不知該作何反應。


    「四、四弟?你怎麽?這……」


    四娘吩咐鶯歌倒杯茶來,又對何思遠說:「嚇著將軍了吧?對不住,當日在外為了方便一直都是男裝打扮,這世道女子在外行走麻煩事兒多,還望將軍諒解。」


    鶯歌倒了熱茶來,又引著何思遠在桌邊坐下。


    「既然當日聽到我自報家門,知道你我的關係,為何當時不直言你是我、我的……」


    四娘輕笑一聲,燭火晃了晃,燈下那如花的容顏更是嬌豔無比。


    「要我直接相認嗎?直接告訴將軍‘我乃是你的妻’這句話,若是我說了,將軍預備怎麽辦?」


    何思遠想了想還真是,那種情況下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會這麽巧。


    「更何況,將軍以為我是男子跟我相談甚歡,直言告知我您喜歡的是相夫教子溫順賢淑的女子。而我,十歲麵臨被賣,拚著一條命求了將軍的父母將我救了來何家為將軍守寡。過了不到半年的好日子,便趕上了楊城爆發瘟疫。千辛萬苦一路跟著何家到了夷陵,後又做生意賺銀子。我這些做為實在算不上一個合格的後宅女子所為,將軍想要和離更是在情理之中。實話告訴將軍,我不是那種安於後宅的女子,我有我的抱負與理想,更有自己想過的生活。若是讓我一輩子關在後宅相夫教子,管束小妾,不如殺了我。所以,如今不是挺好。」


    四娘一番話說得何思遠無言以對。


    「我已讓鶯歌把前院房間收拾好了,既然我們都對和離沒有異議,待將軍方便的時候,咱們便去衙門把和離書簽了吧。今日夜已深,鶯歌,帶將軍去房間休息吧。」


    何思遠暈乎乎的被請出了四娘的房間,剛跨出門檻,又想起來什麽似的轉身問:「若是和離了,你準備怎麽辦?」


    四娘歪著腦袋像看神經病一樣的看著何思遠:「什麽怎麽辦?我要銀子有銀子,芳華閣如今火遍整個大越朝。要相貌有相貌,等著我和離後娶我的現成的都有。想自在我便好好做我的生意,若是想成家了便挑個順眼的嫁了,怎麽樣不成啊?」


    何思遠更暈了,這反應還真是讓人想象不到。還想著回來談和離,她若是哭鬧大不了多給些銀子。這麽省事的兩句話便答應了和離這件事,多少讓何思遠有些失落。自己這好歹也算是年少有為吧,更別提已經是正四品京官了,怎麽在她言語中,跟自己和離是一件讓人覺得解脫的事情?


    鶯歌提著燈籠在前麵走,何思遠跟在後頭。


    「將軍,這便是您的房間了,姑娘交代我給您都收拾好了,您看看若是缺什麽,我這就給您添上。」鶯歌把燭火都點亮,耳房裏浴桶已經讓小廝打好了熱水以供洗浴。


    何思遠坐在房間裏四處打量,一切都妥帖。


    「你怎麽稱呼她‘姑娘’?不該是稱呼少夫人的嗎?豆#豆#網。」何思遠不解。


    「奴婢本是李家的下人,何家在剛來夷陵時借住在李府,李府夫人派奴婢去伺候姑娘,後來便跟著姑娘來了何家。在鶯歌心裏,姑娘就是奴婢的姑娘,不是什麽少夫人。」鶯歌心裏沒好氣,對著何思遠更是擺不出好臉色。


    何思遠默默,不管是爹娘弟弟還是下人,怎麽都護著她?


    鶯歌見何思遠沒有什麽吩咐,便行了一禮退下了。


    何思遠躺在暄軟的被子上輾轉反側,累了一路了,本該是倒頭就睡的,誰知卻怎麽都睡不著。


    後院四娘的房間,鶯歌一邊幫四娘梳頭一邊絮叨:「姑娘也太好性了些,他說和離你便答應了。怎麽著都得提個什麽條件為難為難他,這麽幹脆的和離了,便是以後再嫁人了,人家說起來也說姑娘是個二婚的,多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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