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結束,眾人離宮。


    壽康宮內,太後今日多飲了幾杯酒。塗嬤嬤與尚嬤嬤伺候著太後躺下後便要告退回家。


    太後躺在鳳榻上,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往事。


    「靜兒,你可還記得李虛懷。」


    塗嬤嬤身體僵硬了一瞬:「斯人已逝,記不記得又有何用。」


    太後發出一聲悠悠的嗟歎:「你呀,也一把年紀了,還是那副水潑不進的樣子。哀家近來時常在想,若是當初那場宮鬥沒有你們兩人護著,或許哀家也走不到今日了。許多年過去了,你可去過他墓前看過?」


    「四年前離京時候去過一次,下官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麽,日子過得不好不壞,想來他也不用在下麵太過擔心我。」


    「當年他在哀家麵前求過,待聖上登上了大位,便放你出宮。哀家已經許諾了他,還想著給你備一份體麵的嫁妝,把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世事弄人,你沒有等到嫁給他那日。你後來對睿侯那孩子處處關照,也是因為他曾受過李虛懷幾年的教導吧。」


    「太後娘娘慧眼如炬,下官以為已經做得夠隱蔽了,沒想到還是讓娘娘發覺了。」


    太後輕笑:「你呀,麵冷心熱,在哀家麵前這些年,哀家怎能不了解你。如今你也有了女兒女婿,哀家過得也好,你就去過你的清淨日子去吧。若是有什麽事情,往內務府傳個消息。哀家如今這個年歲,陪在身邊的老人越來越少了,有生之年,希望你們過得都好。」


    塗嬤嬤行了一禮安靜退下。


    宮門外,四娘與睿侯夫人一起等侯府的馬車。


    柱國侯夫人瞅了個空走過來陰陽怪氣道:「何家娘子真是好運氣,甫一入京,便得了太後娘娘的青眼。」


    四娘疑惑的看向麵前的貴婦人,這也不認識啊,怎麽一上來說話就帶著火氣似的。


    睿侯夫人幫著四娘介紹:「這位是柱國侯夫人,看樣子四娘是不認識的,難道柱國侯夫人與四娘有什麽誤會不成?」


    四娘一聽便知道這位柱國侯夫人是給她那兒子出氣來了,不過自家兒子在外做錯事不去教訓,還要怪苦主,怪不得能養出李子明那般不爭氣的兒子。


    四娘對著柱國侯夫人行了一禮道:「太後娘娘厚愛,四娘不勝惶恐。不知柱國侯夫人有何指教?」


    柱國侯夫人拿出帕子在鼻端晃了晃:「既然受了太後的誇讚,就要記得本分二字。你已嫁做人婦,好好在家待著才是應有之義,到處拋頭露麵招蜂引蝶的,知不知道婦德二字怎麽寫?」


    睿侯夫人聽此話頓時火冒三丈,剛想張口理論,四娘卻攔住了她。


    「柱國侯夫人之話請恕四娘不能認同,你我心知肚明為何您今日在此對我口出惡言。你家小侯爺想來傷已經養好了,那事夫人若覺得是四娘的錯,四娘是不懼再和您仔細論一論的。為虎作倀的天津巡檢已經被擼了官職,如今還在家閑著。想來柱國侯夫人覺得有底氣跟我把此事撕擄開來讓大家都評評理,咱們不如再進宮讓太後娘娘聽聽前因後果,看看四娘可有一絲做錯。」四娘才不怕她,本來就是李子明無理在前,打了也是活該,自己的兒子不教訓好自有別人替你教訓。


    柱國侯夫人被堵得麵色鐵青:「牙尖嘴利!你一個沒有誥命在身的婦人竟然敢如此頂撞與我!」


    四娘輕蔑一笑,講理講不過倒是拿身份來壓人了:「女子名節怎可輕毀,柱國侯夫人難道不懂名節對女子的重要性嗎?如今在宮門口柱國侯夫人便對我口出惡言肆意詆毀,若我今日忍了想來過不了兩日京城便傳遍了我的壞話。今日太後娘娘親口在殿上誇讚我做生意之事,難道柱國侯夫人對太後娘娘的話有什麽質疑不成?」


    不就是拿身份壓人嗎?誰還不會了怎的!有太後娘娘今日親口誇讚,四娘還真不懼跟柱國侯夫人理論理論。你拿侯夫人之位來壓我,那就別怪我搬出太後這麵大旗來!


    柱國侯夫人以往見到身份不如她的女子哪個不是奉承著好話跟不要錢的似的往外砸,即便是有什麽齟齬的麵上也都能過得去,哪裏像四娘這麽當麵就敢回懟過來的。於是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回去,直覺得胸口跟壓了塊石頭似的。


    睿侯夫人雖不知兩人因何事起了爭端,但護犢子乃是天性。又見到四娘並不示弱,心知四娘定是占理。


    於是開口道:「柱國侯夫人也不看看這是在什麽地方,宮門口起了爭執,若是被有心人傳入宮裏,恐怕會惹得眾人議論。夫人也是養尊處優,大庭廣眾之下如此爭吵也不覺得丟臉嗎?」


    柱國侯夫人見宮門口的內侍已經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周圍三三兩兩的誥命們也時不時的往這裏看上一眼。不好在這裏再做爭吵,於是撂了句:「既然何家娘子這麽有底氣,那就祝你生意興隆了!京城不比鄉下地方,希望何娘子一直這麽順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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