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塗婆婆的屋子,四娘跺跺腳上的雪吩咐鶯歌:「讓前院把早飯擺上,他們男人們在一起吃吧。大少爺若是還不起床,使個小廝去叫一叫。我和娘在這裏吃,一會兒交代一下馬房,吃過飯咱們先去芳華閣接上孫小青,一起去驗貨去。」


    塗婆婆聞言抬起頭:「女婿怎麽還沒起?是不是病了?四娘去瞧瞧。」


    四娘嘟起嘴:「娘,他這麽大的人了,病了難道不會叫大夫?這麽多下人,叫一個去看看就是了。外麵雪好厚呢,就這兩步路,瞧我鞋子都濕了。」


    平日裏人高馬大的漢子,吃啥啥香身體倍兒棒的,頂多是吃了寒氣感冒了,四娘覺得一個大男人哪裏還需要自己去探病了。


    塗婆婆豎起眉頭:「囉嗦什麽,讓你去你便去,再跟我纏嘴我敲你!」畢竟在人家何家的宅子裏住著,何家爹娘都沒跟來。何府上下就自己一個長輩,關心小輩是應有之義。可自己一個嶽母不好親


    去女婿房裏探望的,四娘作為何思遠的娘子,去瞧瞧夫君天經地義。


    女婿如今看著是心裏已經把四娘放在心尖兒上了,自己這女兒喲,什麽時候才能開竅!


    四娘不敢跟塗婆婆頂嘴,隻得披上披風帶鶯歌往前院去了。


    何思遠昨夜扛著具屍體揣著賬本一路從城南扛到睿侯府,走了大半個京城,睿侯在書房一直等著。


    把事情來龍去脈交代清楚,賬本呈上去,又把那女子告知的經常來往那宅子的人名告訴睿侯。


    胳膊上的傷雖沒傷到骨頭,但卻是個貫穿傷。扛著那屍體走了一路,胳膊早就疼得快要直不起來了。


    睿侯聞到血腥味問何思遠可是受傷了?何思遠不在意的搖搖頭,說是小傷,家裏有藥,自己包紮一下便好。睿侯見何思遠麵色還好,便沒有勉強,讓何思遠趕緊的回府休息去了。


    淋了一夜雪,又吹了風,加上傷口,何思遠倒是真的發起了高熱。此時正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補覺,睡得昏昏沉沉。


    鶯歌敲了幾下門裏麵都沒有人應,四娘無法,隻能推開門進去。


    甫一進屋,便看到何思遠裹著被子雙眼閉著睡得正沉,隻是看著臉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紅。


    四娘走過去把手放在何思遠額頭上,哎呦,真是發熱了,摸著感覺得有個三十八九度。


    四娘吩咐鶯歌:「去告訴張虎,去衙門給大少爺請個假。再吩咐小廝去請個大夫來,平日裏看著身體挺好的,怎麽就突然發了高熱了。」


    何思遠此時模糊的能聽到四娘說話,隻是高熱燒得他眼睛有些睜不開。四娘從外麵走過來,小手涼涼的,放在額上舒服極了。何思遠翻了個身,沒受傷的左胳膊一伸,抓住四娘的手壓在臉下。


    四娘想把手縮回去,真是不老實,病了還想著占便宜。哪知道何思遠抓得緊緊的,嘴裏還含糊不清的說:「燒得難受,涼涼的,真舒服……」


    四娘見掙脫不開,無法,隻得在床邊坐下。


    「鶯歌去回娘一聲,大少爺有些發熱,大夫一會兒就來,讓娘別擔心。我等大夫來看過了再走,早飯不用等我了,一會兒在路上隨意買點來吃吧。」


    鶯歌去後院了,四娘隻得坐在床邊四處打量何思遠的房間。


    這間本是客房,並沒有多餘的裝飾。牆上掛著一把長劍,看著像是在歸綏四海樓下捉拿那兩個突厥人時候用的那把。


    何思遠閉著眼聞著四娘身上甜甜的香味兒,還是那股子木蘭花的香氣,她好像挺喜歡木蘭。來年開春可以在她院子裏窗外種上兩顆,開花時候看著一定高興。


    手被何思遠壓得發麻,仿佛有小蟲子在鑽來鑽去,於是不自在的動了動手指。


    四娘手指又長又軟,仿佛沒有骨頭似的。何思遠忍不住的蹭了蹭,下巴上長出的胡茬紮在手心的肌膚上,四娘的臉猛的一下子紅了。


    何思遠此刻覺得臉更燙了,但卻又不想放開。難得兩個人能這樣的獨處,屋裏沒有外人。或許是看他病著,小娘子竟然沒有罵他。


    又忍不住蹭了蹭,這次嘴唇整個的親到了四娘的指尖。四娘仿佛被針紮了似的,猛的站起身。


    「你!你到底是不是在睡覺?」


    壞了!要露餡兒了!何思遠不能再裝睡了,隻能緩慢的睜開眼。作出一副還不清醒的樣子:「四娘你怎麽在這裏?我這是怎麽了?」


    四娘看著何思遠有些腫脹的眼皮,還有下巴和臉頰上冒出的一片片暗青色胡茬,嗓音或許是因為發熱的原因,聽起來有些暗啞。當真是一副還不清醒的樣子,於是心裏的懷疑被稍微壓下去了些許。


    此時大夫的到來打破了僵局,李昭和何思道聽了何思遠生病的信兒也一起來看望。還想再多處會兒呢,何思遠不滿的想。


    大夫把過脈,又問了問情況。何思遠心知估計是昨天的傷有些沒處理好,但又不想讓四娘知道,怕嚇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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