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是你想快點陪我來這裏,企圖藉機多靠近你的柳醫師吧?」


    「我百忙之中抽空押你來這兒,難道不是關心你嗎?」詭計一下就被拆穿,讓紀晶晶燒紅了臉。


    「我知道,但你更關心柳醫師有沒有對別的美女們做出比對你更多的回應吧?」


    「陶芝蘋—」紀晶晶半嗔半怒的咬牙喊道。


    「好啦、好啦……」陶芝蘋哈哈一笑。


    陶芝蘋就是愛調侃人又愛耍人,而且她說話直爽不諱,常惹得周圍的人對她忌憚三分,並不是藝人最愛的那種會對每個人討好讚美、打屁閑聊的彩妝師。


    掛號候診時,陶芝蘋一直覺得掛在門外的「柳深徹」三個字好眼熟。


    大概是報章雜誌常報導藝人與大人物最愛的中醫師,讓這個名字常曝光吧?


    她皺眉思忖,直到聽見一陣痛呼—


    「啊,哎喲……嘶……喔!」


    診間裏用布簾圍起一床,有個女人頻頻哀嚎,聲音哽咽像快哭出來了。


    「醫師,求求你,快停手好不好?喔!不要了、不要了……嗚!」


    陶芝蘋聽著那裏頭的女人竟然被推拿到痛得哭出來,那哀嚎又夾帶難以言喻的絕望,似乎想要停也不能停,真是令人害怕。


    「就是這樣……」紀晶晶眼眸像出現星星般閃亮,像是盼望受到相同的對待。


    「什麽?」她驚訝,向來嬌柔的好友竟然像在期待。「你不覺得很恐怖嗎?你竟然帶我來這種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


    「你不覺得就是要這種感覺才好嗎?刺激到快要死掉,但又好爽。」


    「你、你是在譬喻上床,還是在說在這裏被柳醫師治療的感覺?」


    「都可以啦!」


    「什麽?」


    紀晶晶轉過頭來,很認真的跟她說:「讓柳醫師下手,就是這樣……」


    「啊?」陶芝蘋傻眼,不敢置信的望著紀晶晶。


    診間的布簾拉開一角,柳醫師走了出來,坐回原來的位置,看著電腦螢幕點了點滑鼠,因為門半掩著,所以她看不清楚他的麵貌。


    身著護士服的馮助手進去將電療設備一個一個貼在那女病患背上。


    此時候診室響起「叮咚」一聲。


    「陶芝蘋,陶小姐可以進去嘍!」櫃台小姐用甜美的聲音呼喚。


    「我……」她竟然有點害怕。


    「快點啦!」紀晶晶不耐,將她給推了進去。


    陶芝蘋一坐下,戰戰兢兢的抬眼,正巧與那醫師四目相交時,兩個人都是一怔。


    「活化石?」她不自禁瞪大眼,脫口而出。難怪她會覺得這名字很熟。


    「豪放女?」他眉頭一皺,對著她說。


    「我哪是豪放女啊?」她立刻抗議。


    「我又為什麽是活化石?」


    「穿著寬寬大大的改良式漢服,說話慢條斯理、羅羅唆唆,還有教訓人的台詞,都古板得像是阿公阿祖才會說的,會把「不能這樣那樣」、「好好的為什麽要這樣那樣」的話掛在嘴上,當然是活化石。」她理所當然的回應道。


    噗,紀晶晶聽見好友為他取的綽號,感到十分貼切的笑了出來,柳醫師便是擁有這時代所沒有的淡雅古典,才讓她這麽愛他呀。


    馮助手撲哧一笑,柳醫師種種傳統言行,她看得最清楚了,隻是沒想到,竟然會有人這麽明目張膽的為他取了一個封號,還當麵告訴他!


    但是,紀晶晶和馮助手不妙的同時想到——為什麽不等治療完再說?


    「沒錯,我就是一個活化石,我的控固力腦袋裝了中國人千百年來對於漢方中藥、調經活絡的智慧,正好能用來施行在二十一世紀私生活靡亂的豪放女身上。」


    「我不是豪放女!」


    「你不是豪放女,我就不是那個可以用千百年來不變的活化石智慧,來為你治療身體的醫師。」柳深徹對她微笑,並以牙還牙,暗指她得罪他就別想讓他治。


    敢叫他活化石?他堅持是非黑白、崇尚慢活的原則,可不是拿來讓她嘲笑的!


    「天底下的中醫達人,又不是隻有你一個!」陶芝蘋說著起身就要走。


    正當紀晶晶因她得罪柳深徹,而緊張的想為她圓場的時候,他卻開口了。


    「你從進來到坐下跟我說話,這三分鍾裏都是直直挺著你的腰,一點也不放鬆,可見你平常從事著需要常常彎腰撐頸的工作,是嗎?」


    嘎?怎麽猜中了,她有點怕,「是啊,怎麽樣?」


    「你是跟紀晶晶小姐一起來,加上前一次見到的你和現在的你都非常講究妝容,衣著層層搭配,連靴子也釘掛著金屬飾物,對於一身的裝扮絲毫不鬆懈,你十之八九是個造型彩妝師。」


    「你在這裏看多了大人物和周遭工作者,當然能猜中。」她其實有點不安,但還是逞強不示弱。


    「是啊,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跟你說——你有一位晚了一年來我這裏治療的前輩,她以不良姿勢賣命工作了五年,第一次來我這裏的時候,我跟她說已經沒救了,我隻能使她不再疼痛也不複發,但她萬萬不能再從事多一次的彩妝工作,你猜後來怎麽了?」


    「她是不是不聽話,手癢……」她小心翼翼的說。


    「對,但不是我發現的,而是她在工作途中脊椎劇痛,直接送進大醫院開刀,後來我沒再見到她,是聽資深女藝人提到的,不知道是終身要穿複健馬甲,還是……」


    陶芝蘋十分駭然,瞪大了那雙畫上超濃黑眼線,更顯懾人的眼!


    「那……芝蘋還有救嗎?」紀晶晶替她緊張。


    「我剛剛說了,豪放女治療的時機,早了那個前輩一年。」


    「太好了!芝蘋!」紀晶晶張臂緊擁好友。


    陶芝蘋冒了一身冷汗,她本來想著紀晶晶會鼓吹她來,把他說得很神,多半是紀晶晶迷戀上他,她才不信什麽未經科學證實的中醫療法,但是她才一來,就聽見裏頭的女人又哀嚎又痛苦的慘叫,而她一坐下,他就神色自若的分析她的言行與職業,還提出那駭人的前例。


    這下,不管她相不相信他,她已被唬掉半條命了。


    「請到裏頭換上我們消毒好的寬袍,在裏頭趴著。」明白她已經被嚇到,真心要接受治療,他徑自交代。


    陶芝蘋來不及拒絕,便恍恍惚惚走到布簾後至床鋪旁。


    可在枕頭上見到準備好的寬袍,跟那天在捷運車廂看見他披著的漢服是類似的,經過一番設計的時尚款式時,她不由得撲哧笑了出來!


    別家醫院照x光或其他儀器的無菌衣,采用的是一般無趣又最常見的和式服裝,但柳深徹中醫部門裏的病人替換外衣,竟然還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粉藕色底,加上小碎花,還挺流行的咧,哈哈!」


    她換上以後,覺得有一種像要的spa的悠閑感,而且這套寬袍還帶著淡淡花香,令人放鬆。


    正當她沉醉在寬鬆可愛的外袍,以及那沁人的幽幽花香時,肩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啊——」她冷不防的困劇痛而慘叫。


    柳深徹在她的肩頭上一捏,他並沒有很用力,但是力道與指節所收緊的地方,都是她自己平常施力最多,也最碰不得的地方!


    他這一捏,她左手臂都麻了。


    「你或許覺得要提那又重支大的化妝箱很麻煩,於是做了個背帶,將它背在左肩,是嗎?」


    「是、是啊……」


    「雖然你慣用右手,但是你不想讓提慣、背慣重物的後果,影響你右手拿筆刷的情況,所以你都用左手來提東西。」


    聽他神乎奇技的分析,加上剛才那一捏讓陶芝蘋痛麻到現在,她不敢多說。


    「不過,你右手持筆彎腰幫人化妝時,必須要用左半邊來平衡,維持這種必須要控製身體、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動作,所以你左半邊的問題比右半邊要嚴重得多。我猜,神經都發炎了。」


    「那怎麽辦?」


    「我要在你的肩頸處插針。」


    「插針?」


    「就是針灸。」


    「那不就是跟打針一樣的意思嗎?」陶芝蘋一想到平常不會被打針的地方,突然要插好幾針下去,就嚇得連連驚叫。


    「針灸是針灸,打針是打針,怎麽會一樣?」


    「我不要打針啦!」


    他淡然的解釋,但她完全聽不進去。


    一點都不顧自己曾經在他麵前怎樣耍酷、怎樣言詞鋒利了,也不管平常頂著煙燻妝時,在夜店是怎樣的囂張、得理不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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