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遠笑:「大人就別取笑我了,您這兒女雙全的怕是不知道我的難處。我這二十多了,也該過一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了。」


    睿侯拍拍何思遠的肩膀:「你這成婚的日子倒是選對了,恐怕三月底,你就又要上戰場了。」


    何思遠聞言麵上瞬時嚴肅起來:「可是軍需案那四百萬兩銀子去處找到了?」


    睿侯點頭:「不錯,這條線埋得太深了,好不容易挖出來。你可知道聖上曾有個兄弟泗王,在聖上登基前,發動了一場宮變。後失敗,被斬殺了。我接到線報,或許泗王當年沒有死,如今有人在西南邊境仿佛見到了泗王。並且,西南邊境多夷族,那裏竟然有一支我們不知道的大軍。具體人數還不知道,但線報說,恐怕至少有五萬人。若是所料不錯,那四百萬兩白銀就是為了養這些私兵。」


    何思遠眉頭緊皺,才安生了沒多久,恐怕戰事又要起了。


    「先不說這些,等具體的情況摸清楚,聖上和明王做了決策,到時候再說吧。如今你第一重要的事情就是成親,好小子,到那一日我定攜夫人親去,咱們好好熱鬧熱鬧!」


    太後宮內,塗婆婆今日進宮給太後請安。皇後與眾妃嬪恰巧也在,眾人熱熱鬧鬧的閑話。


    太後問了四娘成親的日子,塗婆婆告知定在了三月十二,隻剩下十來天了。


    今日進宮便是告知往日的宮中姐妹一聲,到了那日別忘了去喝一杯喜酒。


    尚嬤嬤打趣道:「我看讓我們喝喜酒是假,等著我們替你那好女兒添妝才是真吧!你這破落戶,如今打秋風竟打到宮裏來了,太後娘娘評評理,幹脆把她趕出去得了!」


    太後笑道:「哀家說了,這等喜事哀家定是要有賞賜的。小兩口佳偶天成,美事一樁!」


    皇後也跟著開口:「本宮這裏也隨著母後沾一沾喜氣,到了那日,尚嬤嬤記得來一趟本宮那裏,一同把本宮的那份捎去。」


    後宮的兩尊大佛都開口了,在座的妃嬪自然也要有所表示。雖不能越過皇後太後去,但加起來,也不可小覷。


    和尚嬤嬤一同伺候著太後用了午膳,塗婆婆便要告辭回府。尚嬤嬤說有東西要給塗姐姐,塗婆婆心知這是有話要私下說,於是跟著尚嬤嬤去了她的房間。


    尚嬤嬤開口便是:「塗姐姐還記得當年的宮變否?」


    塗婆婆臉色立刻變了,怎能不記得,那個人便是死於那場宮變。那個說要等自己出宮迎娶自己的人,就那麽胸口中了一箭,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懷裏斷了氣。


    「泗王沒死,他還活著,就在西南夷族。這消息是聖上和太後私下說起來的,我想著你的那位便是死於泗王之手,有了仇人的消息,該告訴姐姐一聲。」尚嬤嬤的話把塗婆婆拉回了幾十年前那個黑夜。


    四處飛濺的鮮血,還有淒慘的嘶喊聲。宮裏往日幹淨不染一絲塵土的白玉石鋪就的路,此時滿地殘肢屍體。


    李虛懷手握長劍,不斷的與多如牛毛的叛軍廝殺著。年輕的塗女官躲在廊下的柱子後,渾身發抖。


    援軍來了,叛軍開始騷動。泗王陰沉著臉拉開手裏的弓箭,遙遙指向那個奮力廝殺的身影。


    塗婆婆忘記了後來那場宮變是如何平定的,隻記得李虛懷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躺在她懷裏,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撫上她的臉:「靜兒,對不住了,下輩子,等我再來娶你……」


    三月十一,何府忙得人仰馬翻,連小酒兒都被派了差事,要給何思遠和四娘的新房暖床。


    這一夜小酒兒便被安置在新房內的婚床上睡一夜,小酒兒躺在軟乎的大床上滾了好幾圈。娘教的,滾得越多越好,到時候小姨就會生好幾個弟弟妹妹出來。


    因兩人早已經有了婚書,如今隻是補辦婚禮,於是塗婆婆和王氏商議著接親便從滿溪閣接出,再在京城大街上繞一圈,接回到何府的正房去。


    明日何思道、李昭、張虎三人人都是何思遠的迎親使,隻是王氏說這自古成親什麽都是成雙成對,迎親使怎麽也不能是三人,得湊夠四個才好。隻是明日就是正日子了,上哪裏再去找個人來。


    就在這日臨近黃昏時分,榮夢龍風塵仆仆趕到。


    三月底是春闈,榮夢龍要來科考,算著日子也該到了。


    何府大門外,抬頭看到張燈結彩掛著大紅燈籠的景象,榮夢龍滿嘴苦澀。


    四娘終究是要和何思遠成親了,曾經有過的希望,如同泡沫一般,輕輕一吹便消散無蹤。


    還未緩過神,正要出門的何思遠當頭撞上站在門外發呆的榮夢龍「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不是第四個迎親使送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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