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商會會長姓任,五十餘歲,是個幹瘦老頭兒。任會長長得並不打眼,屬於扔進人群裏也注意不到的類型,隻一雙眼睛看起來精光四射。


    餘記綢緞莊的東家先開口道:「最近城裏消息紛紛揚揚,想來任會長也聽說了,昆明來了個黃東家,是個年輕小子。他手裏拿著一大批江南采買來的最好的綢緞,說是要在昆明城中開個最大的綢緞鋪子。」


    任會長不慌不忙的喝口茶:「聽說了,所以你們就都坐不住了?」


    「這怎麽還能坐得住,那姓黃的有錢有勢,跟明王還有親故,他的鋪子一開起來,怕是咱們這幾家綢緞鋪子都得關門。被一個外來的小子給擠兌成那樣,咱們西南商會還有什麽臉麵?」


    「你們想如何?」任會長吐了口茶葉沫子問。


    「想讓他這綢緞鋪子開不起來,所以才來找您老給拿個主意。」餘東家此話一出,剩下的幾個東家紛紛點頭。


    任會長冷笑一聲:「倒是好大的口氣,憑什麽讓人家開不起來?不瞞你們說,那黃東家剛進雲南境內,我便找了裕水峽那一幫人去探了虛實,你們猜怎麽著?」


    幾位東家紛紛看過來,臉上帶著焦急和不安。


    「裕水峽那幫不中用的,全被被人家當小菜給包了圓了!還讓他們給我傳話,說是別打他們的歪主意,怕是咱們偷雞不成蝕把米。裕水峽大當家還說,那黃東家身邊的幾十個護衛不像是平常身手,個個凶悍無比。讓咱們當心著點,此人應該真的是跟明王有關係。這樣的硬茬子,你們要是硬來,覺得真的能弄得過?」


    「那還如何?難道真的就眼睜睜看著他把綢緞鋪子開起來?」


    任會長眯了眯眼:「急什麽,也不是沒有辦法。硬的不成,難道還不能來軟的?」


    餘東家帶頭,幾位東家紛紛抱拳對著任會長行禮:「還望任會長幫幫咱們出個主意,事後必有報答!」


    任會長露出一副和善的表情來:「聽說那黃東家極年輕,不到二十歲的年紀,連親都沒有成。這樣的年紀,做這麽大的生意,不外乎是家傳從老子手裏接下來的家底子。年輕人嘛,哪裏知道這做生意的門道,隻憑著一腔子熱情橫衝直撞,誰說這綢緞生意就一定好做了。有個明白人去跟他說道說道,說不得他便改了主意了。這西南地大物博,能做得生意多了,綢緞來錢又慢又壓貨,何必非得盯著綢緞這一項呢?」


    餘東家聽得似懂非懂:「那他手裏這一大批綢緞怎麽辦,他總不會把這貨爛在手裏吧?算下來也有好十幾萬兩的本錢呢!」


    任會長不讚同的瞥了餘東家一眼:「說你腦子不好使你別不承認,現成的江南的好綢緞,別處都拿不來的貨源,又直接給運到了昆明城,省了多大的事兒。你們幾家又眼饞人家生意又眼饞人家貨源的,把價錢壓一壓,這批貨你們幾家分了不就是了?」


    「妙啊!任會長果然精明!我等皆不如也!」


    任會長的一番話瞬間給幾位東家打開了新的思路,隻要那姓黃的不開綢緞鋪子,這批綢緞除了他們能吃得下,別的也沒地方銷去不是。若是他們能把這些綢緞收回來,那可是省了好大的勁兒了。別的不說,這一路上關卡打點還有運費什麽的,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隻是,這說服姓黃的改行做別的生意的事兒該由誰去做呢?」


    任會長衝一旁的丫鬟抬了抬下巴,那丫鬟拿起煙袋,給任會長上了煙絲,點上火。嫋嫋煙霧中,任會長露出一個滿足的表情。


    餘東家一拍手:「是咱們糊塗了,不管他姓黃的多大的本事,隻要是想做生意,到了昆明,就得來西南商會拜山頭。咱們任會長是何人,在生意場上做老了的,任會長一定有辦法讓那姓黃的改了主意!」


    任會長點點頭:「還不算蠢到家,算著這兩日那小子也該上門了。到時候老夫好好跟他說一說,年輕人哪個不想做一筆大生意,賺他個金山銀山的。指望著這些絲綢,什麽時候才能揚名立萬。他若是個爭強好勝的,定會乖乖聽老夫的話。」


    餘東家心內大定:「如此,我們也不說什麽感謝的話。到時候若是能吃下那一批絲綢,所得純利的兩分都是任會長的。」


    任會長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煙,揮揮手讓幾位東家退下。京城來的小子,口氣倒是不小,他倒是想看看,這姓黃的小子能在西南弄出個什麽動靜來!


    黃府,四娘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吃小鍋米線。雲南的特色米線可是曆史悠久,小鍋米線更是當地米線的代表作。


    四娘從來都是個愛吃的性子,往日在家自己還能折騰出好些吃食,更別提到了雲南。府裏新招來的廚子果真不凡,一手地道的雲南菜做得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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