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內心十分憤怒,但鄭紫妍還是極力維持出心平氣和的表情。她是來解決問題,而不是來將問題搞得更僵凝的。


    「什麽事?」


    「一些私事,方便到外麵談嗎?」


    「那我跟你沒什麽好談的!」白凱娜無禮地丟下一句,轉頭繼續瀏覽她的非死不可,在看見上頭某人留給她的訊息後,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聞言,鄭紫妍腦中理智的弦啪地一聲斷裂!白凱娜明明知道她要跟她談的是什麽,卻還裝出一副與她無關的態度?


    怎麽,她有本事到處造謠,卻沒有本事麵對她嗎?


    「好,你不願意跟我談是吧?那我就先自行將你這陣子在公司裏頭散布的不實謠言搜證起來,必要時會對你提出毀謗告訴,到時你再去跟法官慢慢談。」


    她也不想這樣咄咄逼人,隻要白凱娜願意道歉,並向同事澄清謠言、還她清白就好。


    但是白凱娜的態度實在太過分,讓她不得不說出重話嚇她。


    沒想到白凱娜臉色倏地大變,歇斯底裏地叫了起來。「鄭紫妍,你去告呀!我說的那些話全都是事實,我才不怕你!」


    鄭紫妍沉下了臉,以一種足以將人凝結成冰的眼神直視著白凱娜,冷冷地開口。「你有來向我求證過嗎?你確定你所說的一切全是事實,沒有任何誤會嗎?」


    被鄭紫妍這麽一瞪,白凱捌有些退卻,但她仍是不服氣地頂了回去。「當然是事實呀,是我親眼看見的!」


    「眼見不一定為憑,你不知道嗎?更何況你散播的版本裏頭還有自行加一些批注,例如水性楊花、不知羞恥、人盡可夫之類的形容詞。凱娜,你也是女孩子,應該明白這些話語對女性而言是多大的傷害。」鄭紫妍試著跟她講道理。


    見鄭紫妍三兩句話就把她給釘得死死的,白凱娜頓時成了啞巴。


    接著,她眼眶一紅,豆大的淚珠就開始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對,我就是笨,說不過你這種伶牙俐齒的女人!反正像我這種老實人就是活該,隻有被人欺負的分……」她愈說愈傷心,接著整個人伏在桌上號啕大哭,引來幾名仍留在辦公室打電話約訪的業務注意。


    拜托,現在是怎麽一回事?該哭的人應該是她吧?鄭紫妍額頭畫滿黑線條。


    「紫妍,發生什麽事了?凱娜為什麽在哭呀?」


    聽見白凱娜的哭聲,業務組長楊雪娥將鄭紫妍拉到一旁,關心地詢問道。


    「沒事,隻是我跟凱娜有些誤會,解釋清楚就沒事了。」不想事情再節外生枝,鄭紫妍簡單地以三言兩語帶過。


    「哎呀,紫妍,有誤會你就跟凱娜好好講,不要對她這麽凶啦!聽說她在台北的男友移情別戀,要跟她分手,所以她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已經在辦公室裏哭了好幾次了,我們都不太敢刺激她的情緒……」楊雪娥壓低了聲音說道。


    聞言,鄭紫妍頓時明白了。


    難怪白凱娜會對她如此深惡痛絕,因為她誤以為她也是那種用情不專、見異思遷的爛人!


    但是就算如此,她也不能沒先搞清楚狀況,就胡亂造謠中傷別人呀!


    見鄭紫妍雙手環胸,麵容依舊冷凝,楊雪娥八卦地湊到她的身旁。


    「欸,紫妍,你該不會是因為凱娜說你劈腿愛上一個賣可麗餅的男人,鐵石心腸地拋棄未婚夫這件事在生氣吧?」


    天呀,這又是哪裏冒出來的謠言呀?鄭紫妍在心裏頭瘋狂尖叫!


    「我沒有鐵石心腸地拋棄未婚夫,也沒有跟賣可麗餅的男人交往。」


    「咦?難道我記錯了?還是那男人賣的是蔥油餅?」楊雪娥搔了搔頭,上了年紀,記性總是不太好。


    「雪娥姊,我是有位朋友在賣紅豆餅,但是我並沒有跟他交往!凱娜說的通通不是事實。」


    「可是凱娜說她明明看見……」


    「她誤會了,事實不是這樣的,所以我才會來這裏找凱娜把話說清楚。」鄭紫妍義正辭嚴地開口。


    「不然事實是怎樣?」


    「就是——」鄭紫妍不得己,隻得再度在業務部門將她跟黎楚殷的事情再解釋一遍。


    她內心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直接在公司大廳召開記者會說明,不然這樣一個個跟同事解釋,她不累死才怪!何況這是她的私事,為什麽得這樣攤在陽光下供眾人公評?


    當初她隻是覺得未婚夫劈腿,還讓別的女人懷孕這種事實在很不光彩,所以才會對外解釋是個性不合、取消婚約,沒想到卻被白凱娜用自以為是的仁義道德胡亂批判,這算什麽?


    她清楚一切的來龍去脈嗎?她了解她的痛苦與無奈嗎?


    憑什麽她的男友移情別戀,她就認定全世界所有在愛情裏頭先主動提出分手的人都該去死?這樣對她公平嗎?


    但是眼下白凱娜仍舊拚命哭個不停,鄭紫妍根本無法跟她溝通,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認真把她剛才的解釋聽進去,無奈之下,她隻好憋著一肚子氣,又回到行政部門。


    結果椅子還沒坐熱,另外一名同事又跑了過來。


    「呃……紫妍,聽說你是為了一個賣北京烙餅的男人,所以才跟未婚夫解除婚約喔?」


    聞言,鄭紫妍隻能無語問蒼天,內心懷疑自己到底還要再解釋幾遍才夠呀?


    如果說在辦公室裏頭有什麽東西能夠傳播得比上頭的命令更快,那麽恐怕就是謠言了?從中午開始,鄭紫妍就陸陸續續接到不少同事的關心詢問,版本更是從紅豆餅到月亮蝦餅都有,若說謠言止於智者,她悲哀地發現,原來公司裏頭竟然沒有半個智者!


    悶悶不樂地下了班,鄭紫妍心底嘔極了。明明被人造謠中傷的是她,結果就因為白凱娜哭得比她淒慘,結果大家反而同情白凱娜,勸她別跟她計較。


    同事嘛,以和為貴最重要!


    所以她莫名其妙被白凱娜捅了好幾刀隻能自認倒霍?


    就算同情弱者,也得明辨是非呀!還是現在的教育是做錯事隻要任性地掉幾滴眼淚就可以不用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沮喪地回到家中,老爸老媽又出門喝喜酒了,沒有準備晚餐,鄭紫妍隻好哀怨地坐在飯廳吃起泡麵。


    門鈴聲乍然響起,她停下吃麵的動作,疑惑這個時間會是誰來按門鈴?


    來到客廳拉開大門,鄭紫妍看見一名年約四十多歲,西裝筆挺,渾身散發著濃厚菁英氣息的陌生男子站在門口。


    「你好,敝姓陳,我是楚殷以前在『聚華』的同事,請問他在家嗎?」男子相當客氣地開口。


    聞言,鄭紫妍猜測這位陳先生肯定是把黎楚殷家的地址搞錯了,才會按到她家門鈴。


    「不好意思,黎楚殷不住這裏,他家是在對麵……」她指著斜對麵白色瓷磚的透天厝,接著又說:「不過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公園賣紅豆餅吧。」


    「什麽?他在賣紅豆餅?」陳先生錯愕的表情像是被榴蓮砸到。


    糟糕!鄭紫妍在心底暗叫不妙,她好像不小心說錯話了,說不定黎楚殷並不想讓以前的同事知道他現在在賣紅豆餅,這可怎麽辦才好?


    沒想到陳先生臉色一變,氣急敗壞地開口說:「楚殷到底在想什麽?放著好好的經理不做,競然執意辭職回高雄賣紅豆餅!」


    「咦?他是自己辭職的?可是他……不是被解雇的嗎?」怎麽和黎楚殷跟她講的版本不一樣?


    「怎麽可能!楚殷在公司的表現跟成績一向很好,公司求他留下來都嫌來不及了,怎麽可能解雇他!」


    聞言,鄭紫妍益發困惑了。既然黎楚殷是主動請辭的,那他為什麽要騙她?而且之前還裝出一副喪誌失意的姿態。


    她還來不及厘清頭緒,那名陳先生突然開口。


    「小姐,你知道楚殷在哪裏賣紅豆餅嗎?能不能請你帶我去找他,我有些很重要的事要找他談。」


    說到「紅豆餅」三個字時,他還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似乎很不能忍受的模樣。


    「呃……你等一下,我先打個手機知會他一聲。」


    鄭紫妍謹慎地開口,擔心貿然帶這位陳先生去找黎楚殷,到時黎楚殷並不想見他,她不就害了黎楚殷。


    在電話中聽見以前證券公司的同事來找他,黎楚殷雖然有些驚訝,不過他還是麻煩鄭紫妍帶那位陳先生過去找他。


    站在黎楚殷的紅豆餅攤車前,看著他跟陳先生在公園涼亭裏談了許久,鄭紫妍的眼神不時飄了過去,好奇兩人到底談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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