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以上診斷,陸先生判定老夫人是濕痹之症,濕邪留滯於肢體、關節、肌膚之間而造成,於是開了藥方,讓人連夜去回春堂拿藥,又拿出他自製的藥酒,讓阿楚幫老夫人邊擦邊按摩。


    阿楚給老夫人按了一陣子,老夫人覺得舒適多了,便誇道:「這孩子這樣小,卻這樣能幹,竟然能跟神醫一樣醫病治人。」


    阿楚靦腆的答到:「隻懂一些粗略的東西,處處都要靠爹爹提點。」


    老夫人拍拍阿楚的手說:「你還小,等學的多了,會有出息的。」


    阿楚低頭笑了,陸先生卻在屏風外說:「隻可惜是個女子,若是個男兒,我通身的本事,全部傳給她。」


    老夫人聽到這個話,不高興的說:「可不能小看女子,我年輕的時候,有一個閨中的好姐妹,家裏世代行醫,到了她這一代,偏偏就她一個獨女,到最後依然學到了衣缽,進宮做女官去了!家裏時常接到宮中的賞賜,這是何等榮耀!」


    阿楚垂下的眼睛裏重新綻放出一些光彩,有欣喜,也有些期冀。


    雲舒在旁聽到這些話,心中卻替阿楚著急,去宮中做女官,給後宮看病,這種事情豈是好玩的?且不說容易被人當槍使,哪怕是規規矩矩做事,隻要稍不小心弄錯一點,那可就是掉腦袋的!


    給老夫人擦完藥酒,雲舒送陸笠父女回聽虹水榭,路上她聽阿楚問陸笠:「爹爹,我可以進宮當醫女嗎?」


    陸笠神色複雜的停下腳步,看著自己的女兒,說:「皇宮雖然是富貴之地,卻也是艱辛之地,阿楚還是不要去為好。」


    阿楚不太高興的說:「可是去了那裏我就能當大夫了!」


    陸笠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雲舒摸摸阿楚的頭,說:「你若真想當大夫,等你長大了,姐姐給你做主,一定幫你在回春堂當上坐診的大夫。那個皇宮,就不要去了,去了那裏,阿楚可就再也見不到你爹爹,也見不到吳嬸娘、三福,還有我了。」


    阿楚滿臉失望的說:「真的見不到嗎?那我再想想……」


    雲舒從來不願意強迫小孩子的意誌,便讓她自己再想想。


    夏天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在這場雷雨過後,樹上的知了開始叫了,盛夏真的來了。


    老夫人身上的濕痹之症,隨著天氣放晴,也不疼了。


    期間桑招弟回來探過老夫人幾次,但老夫人怕她總往娘家跑,婆婆會有意見,就不準她過來。


    待休息了兩天,老夫人將二夫人喊來,吩咐道:「準備一份厚禮,給丞相府送一份拜帖,我們明天邀上招弟,一起去丞相府拜會你的族兄和嫂嫂。」


    丞相田蚡跟二夫人田氏同屬長陵田家,田蚡自顯達之後,跟田氏親戚的關係十分疏遠,但自從大公子入宮當了侍中,田蚡對桑家這位二夫人,便稍微待見了一些,丞相府的女眷偶爾還會跟桑家的女眷來往。


    自得了老夫人的命令,二夫人就派采買的人四處上街買珍貴的東西,並親自去弘金號給丞相府的各人挑首飾。


    當家主母蒞臨弘金號,羅三爺親自作陪,關了門不做生意,把店中的首飾俱取出來供二夫人挑選。雲舒在旁陪伴,雖然沒什麽她說話的機會,但禮數在此,也得靜靜陪著。


    二夫人正一件件的挑著,忽有夥計進來找雲舒,低聲說了幾句話,讓雲舒臉上露出愕然的神色。


    二夫人看在眼中,提聲問道:「何事?」


    雲舒上前一步回道:「回二夫人,臨江翁主要見我,因見店門半閉,就沒有進店,正在外麵等我。」


    二夫人匆忙放下手中正在挑選的物品,滿臉不信的問道:「翁主?」


    二夫人不知臨江翁主是什麽出身,她隻知「翁主」二字的身份何其高貴,便急忙起身,對旁邊的夥計喝道:「都是做什麽的,還不快打開門請翁主進來上座!」


    一行人匆匆行動,臨江翁主劉蔚一臉愕然的被眾人擁了進來,不等她說話,二夫人就帶著眾人拜下去,倒讓劉蔚手忙腳亂。


    「這位夫人快請起,不必這麽客氣。」


    二夫人喜盈盈的說:「翁主光臨大駕,實在是小店的榮幸,您是來選首飾的嗎?快看這些,都是上好的!」


    劉蔚禮貌的笑了笑,眼神卻在人群裏逡巡,待她看到雲舒了,高興的對二夫人說:「我是來找雲舒說幾句話的,你們忙吧,雲舒快來!」


    二夫人受了冷落,麵子上有些訕訕的,但是她一個民婦哪有資格跟翁主計較,於是掩飾住臉上的不自在,也對雲舒說:「還愣著做什麽,翁主叫你,你還不快出來。」


    雲舒淡笑著向劉蔚走去,問道:「翁主要過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呢。」


    劉蔚親切的拉著雲舒的手,歡喜的說:「我是太高興了,忍不住想跟你說一件事,所以匆匆來了。走,我們去馬車上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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