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放下杯盞,玉琢剛好折了回來,將傘收了放在一側,輕聲道,「是嚴州知府宴大人,說是來給夫人問聲好。」


    嚴州知府,宴大人?


    蘇錦想起今日從城中回驛館時,那兩個驛館小吏的一番對話,她對這個新上任的嚴州知府並無特別印象,隻是對方姓宴,蘇錦眸間微滯,問了聲,「叫什麽名字?」


    玉琢福了福身,應道,「宴書臣。」


    宴書臣?


    蘇錦忽得眨了眨眼睛,驚訝幾許。


    轉眸看向苑中那道身影,正好宴書臣撐了撐手中的油紙傘,傘下,露出一張精致好似鐫刻般的五官,風華正茂。


    宴書臣亦朝她看來,眼中好似有容華萬千……


    蘇錦嘴角勾了勾,「去請宴大人。」


    玉琢懵懵應好。


    ☆☆☆


    入到外閣間,宴書臣收傘,玉琢接過。


    「阿錦。」宴書臣聲音低沉渾厚,似是清冷裏帶了厚重,聲聲入耳,很是好聽。


    「方才在驛館外我就應當想到的,哪位宴大人去赴任的時候,旁的東西不帶,隻帶好幾大箱子書的?怎麽聽都應是早前認識的宴書臣宴大人才是,」蘇錦頓了頓,笑道,「是吧,二表哥?」


    宴書臣抬眸笑了笑。


    正好玉琢上前奉茶,宴書臣道了聲謝。


    「我剛才苑中長廊處聽到你聲音,還以為認錯……」宴書臣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低聲道,「我未聽姨母說起你的事,以為你還在遠洲,方才聽驛館掌吏說,是平陽侯攜了夫人下榻,所以來看看。」


    蘇錦笑了笑。


    宴書臣與人相處,慣來如沐春風,亦不會讓人為難。


    他方才的一句話,其實當問的都含在字裏行間了,但因是含在字裏行間,她不應卻也不會顯得突兀。


    蘇錦笑了笑,果真沒有應聲。


    宴書臣心中了然,唇畔勾起一抹如水的笑意,「姨母和老夫人近來可好?」


    蘇錦頷首,「我早兩月在家中,祖母和娘親都好,娘親還提起姨母來,也不知姨母和姨父最近如何?」


    宴書臣應道,「他們都好,我此番去嚴州赴任,爹娘都想一道跟去,但嚴州偏南,怕他們不習慣,便想晚些時候再接他們來。」


    「也是,」蘇錦笑笑,「我也待不習慣。」


    宴書臣正欲開口,苑中的青石板上有腳步聲傳來。


    宴書臣應聲轉眸,隻見苑中一襲錦袍撐著傘,身材頎長挺拔,英氣的麵容裏透著幾分清逸俊朗,一雙目光,正深邃打量著他。


    「夫人,有客人?」柏炎緩緩開口。


    玉琢迎上前去,從他手中接過傘。


    蘇錦和宴書臣皆起身。


    宴書臣不用猜,也知曉他的身份,遂而拱手,「下官宴書臣見過平陽侯。」


    似是聽到宴書臣這個名字,柏炎眸間愣了愣,臉色也微微有些異樣。


    既而柏炎嘴角勾了勾,半鹹不酸道,「宴大人,久仰大名。」


    宴書臣詫異抬眸。


    這半鹹不酸的語氣,蘇錦也抬眸看向柏炎,不知他今日是哪根筋犯了。


    忽得,蘇錦似是想起許久之前,在山林的時候,她腳崴了,隻能由柏炎背著走,但一路上都被柏炎鬧得很有些煩躁了,他還在不依不撓。


    ——「小阿錦,你就不好奇哥哥長什麽模樣?」


    ——她惱火,「不好奇。」


    ——他不由歎道,「也是,萬一哥哥生得太好看,你看一眼就想以身相許了呢!」


    ——她隻想好好懟他,「誒,這世上最好看的人叫宴書臣,人好看,聲音也好聽……」


    蘇錦看了看眼前的柏炎和宴書臣兩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好看?」


    「你最好看。」


    「他聲音好聽?」


    「沒你好聽。」


    她都說得如此了,柏炎還是不鬆手。


    「柏炎……」蘇錦奈何。


    「幼時的青梅竹馬?」有人眉眼裏都澆了醋。


    「……」蘇錦噤聲。


    「年少時的白月光?」這回是直接淋了醋。


    蘇錦忍俊。


    有人幹脆直接跳進了醋缸子,一本正經酸溜溜道:「青梅竹馬和年少時的喜歡,都算不得喜歡……」


    蘇錦認真聽著。


    醋壇子繼續說教道,「那是年幼無知,不值得記掛……」


    蘇錦亦認真頷首。


    某醋炎怔了怔,心底的醋缸子徹底砸翻,「你,早前果真喜歡過他……」


    有人一雙眸子都酸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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