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怔了怔,轉眸看他。


    他目光好似將她看穿一把。


    蘇錦看了看他,目光躲了過去。


    宴書臣心中便有數了。


    柏炎在內屋中更衣,兩人一道踱步至苑中說話。


    「侯爺可是同他外祖母關係微妙?」宴書臣一語中的,語氣之中卻都是平靜。


    蘇錦愣了愣,宴書臣慣來善察言觀色。


    蘇錦知曉瞞不過他,輕聲應道,「應是不在一處的時間長了,有些隔閡。」


    宴書臣輕笑,「那你同祖母不在一處的時間長了,可會有隔閡?」


    蘇錦腳下踟躕,眸間滯了滯。


    「不是隔閡,是猜忌。」宴書臣覆手在身後,認真道,「久不在一處,便會心生猜忌,風聲閑語多了便會印證猜忌。平陽侯府的事我早前聽說了一些,侯爺是許老夫人帶大的,盛家老太夫人心中難免芥蒂,親疏遠近多在平日照麵裏,若不常照麵,那太老夫人又從何處得了這些印象?」


    蘇錦凝眸看他。


    宴書臣輕聲道,「太老夫人平日裏接觸的能有多少人?這盛家上下又有多少人?」


    蘇錦心頭滯了滯。


    宴書臣低眉笑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侯爺要麽是當局者迷,要麽早就旁觀者清,隻是不想弄清……」


    宴書臣言罷,柏炎已換了身衣裳,自外閣間踱步而出。


    蘇錦抬眸看他。


    應是今日在太老夫人屋中熱得有些過了。


    柏炎和宴書臣一走,蘇錦便寬衣入了浴桶中。


    似是頭發絲裏被汗水浸透,又晾幹。


    蘇錦隻覺一身都有些疲乏無力,手腕處扇了一個時辰的扇子,也略微有些酸脹,等自耳房出來,渾身似是酥軟一般,連頭發都隻擦了半幹,便躺在小榻上睡著了。


    迷迷糊糊裏,似是聽見柏炎喚她的聲音。


    她困極,似是隻草草應了一聲,腦海中昏昏沉沉。


    柏炎伸手撫上她額頭,又在房中問了白巧和玉琢一些話,她大抵都沒聽進去。後來隻覺柏炎俯身吻上她額頭,遂又起身離開。


    她也懶懶睡了過去……


    這一睡應是睡了不少時候。


    醒來時,先前入睡時腦中的眩暈感才仿佛去了不少。


    蘇錦撐手坐起,玉骨酥軟。


    腦海中還餘了些許炫目,亦伸手捏了捏眉心好轉。


    「夫人醒了?」玉琢上前,語氣似是關切病人一般。


    蘇錦木訥問了聲,「我睡了多久?」


    玉琢遲疑道,「有三兩個時辰了。」


    蘇錦這才詫異清醒,抬眸看看窗外的天色,似是真近黃昏了。


    她撫了撫額頭,竟睡了三兩個時辰。


    她忽然想起,「侯爺呢?」


    玉琢道,「侯爺早些時候回來了,見夫人還睡著,似是有些迷迷糊糊的,便讓大夫來看過了。大夫說夫人應是不適應嶺南的天氣,有些中暑,需好好歇上一歇。後麵幾日多在通風的地方呆著,少在日頭下曬著,衣裳比平日裏多鬆些,勿再中暑了……」


    中暑了,蘇錦心底唏噓。


    難怪先前她覺得熱得心慌,應是今晨在外祖母房中悶的。


    玉琢又道,「侯爺同宴大人、四爺一道出去了,說晚些時候回來,讓奴婢好好照顧著夫人,不要擾了夫人休息。侯爺還說夫人若是醒了,讓夫人別著急,他稍晚些就回來。」


    柏炎原本是說今日要和宴書臣一道去城中,帶上她和柏遠一道,她這一睡便錯過了。


    玉琢打水給她洗漱,洗漱過後,蘇錦才覺精神了許多。


    放下毛巾,白巧撩起簾櫳入了屋中,「夫人,三小姐來了。」


    周氏有三個女兒,盛妍是最小的一個。


    昨日周氏說,盛妍的兩個姐姐都去舅舅家中玩去了,原本盛妍也要去,結果當時生了場病便留了下來,所以蘇錦這來嚴州見到的隻有盛妍一個。


    上午說起柏譽的時候,盛妍忽得情緒激動跑開,蘇錦沒有攆上。


    當下,撩起簾櫳,見盛妍低頭站在外閣間裏,神色暗暗。


    盛妍抬眸看她,眸間帶了幾分歉意,「表嬸,我是來道歉的,上午是我心情不好,不應當直接就跑開。」盛妍頓了頓,咬唇看她,「表嬸,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蘇錦錯愕,「怎麽會?」


    盛妍似是舒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又怎麽作聲了。


    盛妍應一個極沒有安全感的孩子,許是父親過得早,和周氏相依為命的緣故。


    蘇錦眸間微斂,唇邊勾了一抹如水般笑意,「剝石榴嗎?昨日的還沒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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