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官府的判斷既合情又合理。


    「蒯文浩死的時候是在哪個位置?」蘇容意問道。


    那衙差看了她一眼,心裏想,一個女兒家,竟然好打聽這些事。


    「那裏,」他指指朝北的一張圈椅,「發現的時候仰麵坐在椅子上,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那張椅子附近的地上的還有零零落落、斑斑駁駁紅色的血跡「那邱晴空呢?他坐在哪裏?」


    「有人發現的時候,他就坐在蒯文浩對麵朝南的主座上,手中提著刀。」


    「好,多謝了。」


    蘇容意說著,就細細地蹲下身子,一寸寸地觀察著地麵。


    幸好這幾日金陵潮濕,若是以往,邱晴空家裏這樣的地麵,早就什麽痕跡都被灰塵掩埋了。


    「你在找什麽?」


    薛棲蹲在她旁邊問。


    蘇容意眼睛不眨,「找破綻。」


    薛棲不解。


    她相信一定會有破綻的。


    「找到了。」


    她說道:「你們看這裏。」


    幾人都隨著她瑩白的指尖望過去,果然見到幾滴成串整齊的小血珠。


    衙差和薛棲麵麵相覷。


    「這也沒什麽奇怪的,」衙差覺得她少見多怪,「畢竟是殺人,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屋裏肯定還是會沾上血跡的。」


    「對,但是這不一樣。」蘇容意說:「你們看蒯文浩坐過的椅子周邊,是不是有許多血跡,大大小小,不規整。」


    眾人點點頭。


    「因為那是他死後傷口不可避免流出來的。可是這一串,距離他太遠了。」


    「所以……」


    薛棲似乎有點明白了。


    蘇容意點點頭,「沒有錯,這是一刀封喉時刀上灑下來的。」


    「這位小姐,」衙差覺得她簡直是在搗亂,「您在家裏有沒有見過殺雞啊?這用的力氣大了,抹雞脖子當然也會甩幾滴血出來,別說殺個人了。」


    「衙差大哥,我要說的,是這串血跡的方位。」蘇容意繼續說:「你看,血跡是在椅子的右側,而蒯文浩是朝北,背對著大門而坐,那麽血跡怎麽會在右側呢,除非是這樣……」


    蘇容意走到椅子背後演示了一遍,「他是被人從背後提住頭一刀抹了脖子。」


    所以刀甩下的血跡才會在右側。


    而根據官府的說法,是邱晴空麵對著蒯文浩一刀殺了他的,那這樣的話,這串血跡就應該在椅子的左邊。


    這就是最大的破綻。


    「那、那……」衙差嚇白了臉,「就是這邱晴空繞到他背後……」


    「胡說。」薛棲喝止他,「你剛才都說了,他們是已經喝迷糊了,兩人爭吵之下,邱晴空錯手殺了蒯文浩的,你說誰還會特地繞到背後殺人?再說你以為蒯文浩和你這麽傻啊,人家提著刀從對麵走到自己背後還不還手?」


    「好,再退一步,就算蒯文浩喝多了沒意識,邱晴空也是正好有毛病,特地繞到背後殺了他,那他幹嘛還要再提著刀走回原位,再昏倒在椅子上,這怎麽可能!」


    薛棲自己說完都覺得可笑,除非這個邱晴空是瘋地可以,自己想進大牢。


    所以這就不能說這是在兩個人都喝多了的情況下發生的命案,肯定有人是清醒的。


    「這、這……」衙差一聽覺得還真是這麽回事,他的眼神在麵對麵的兩張椅子中來回睃著。


    這可不得了,看來得把這事告訴捕頭……


    那邊的蘇容意卻早已又趴在地上查看了。


    「你好厲害。」薛棲讚歎道:「你還想找什麽?」


    蘇容意鼻尖冒汗,眼神卻極為專注。


    「找第三個人來過這裏的證據。」


    薛棲明白過來,剛才的血跡基本上可以證明,極有可能是邱晴空和蒯文浩同時醉倒後,有第三個人進來殺了蒯文浩。那麽就根本不是像小廝們說的那樣,這屋裏從始至終隻有兩個人。


    「那個守門的小廝在說謊!」


    他立刻斷定。


    蘇容意在心裏歎氣,這孩子還真是……


    「不對,你想想,能有那等功夫殺了蒯文浩,連揮刀都隻灑下幾滴血的人,他要是想進來,能蠢到讓一個小廝發現嗎?」


    薛棲搔搔頭,「是啊……那麽這人難道是進來特地殺蒯文浩的,這家夥得罪的人可真多啊!」


    有這個可能性嗎?可是蘇容意仔細想了想,殺蒯文浩的動機,確實隻有邱晴空有。


    坑了邱晴空這一把,蒯文浩應該從薛婉那裏得到了一些錢,沒有這麽快會去出賣下一個兄弟吧?


    「你看,會不會隻是飛賊!」薛棲喊道,「他隻是正巧進來偷盜,然後蒯文浩恰好酒醒,他就立刻把他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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