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秋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立刻機智地轉開話題:


    「小姐,花月春風回到手中了,您打算怎麽辦啊,被三太太這麽一鬧,蘇合香咱們還能賣嗎?」


    蘇容意把賬本合上,「本來這玩意就稀缺,她和薛婉如此大胃口,如今邊境許多散戶手裏的料恐怕也被她們收幹淨了,我就是再要買也得過一陣子,所以近來就減少出貨量吧。」


    鑒秋臉露擔憂,「能行嗎?我們的業績豈不是要大受影響?」


    「受影響就找別的出路,難不成隻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鑒秋點點頭,又很跳脫地換了個話題,「小姐,白少爺該回來了呢。」


    白旭一走也幾個月了,蘇容意奇怪道:「他姓白,又不姓蘇,說到回,他也該是回江陰。」


    鑒秋嘟噥了一句,「您不該有所表示?」


    「表示什麽?十裏相迎?」蘇容意笑道:「我知道你惦記什麽,八成覺得他又會帶好吃的過來。」


    鑒秋說:「上回白少爺的信幫了您的大忙,您要不要感謝感謝他啊?」


    蘇容意說:「自然是要的,且看看吧。」


    她還真的不知道白旭需要什麽。


    隨著事情的平息,按理說三太太不至於要被送去家廟靜思己過這麽嚴重,按照蘇太夫人的秉性,多少會寬恕些,可是三太太放高利貸的事情被問出來之後,連她都不願意再為這個兒媳多說一句話了。


    本來大戶人家的女眷,急缺銀錢周轉的,許多都會做這樣的事,大家也不會放在明麵上說,可是蘇太夫人一向覺得自家人不會惹上這種事,她也是個嚴於律己的人,乍然聽說,難免生氣。


    三太太原以為事情沒有惡化,那自己也很快就能被放出去,誰知道三老爺根本不理會她,她在屋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終日不是在房裏哭鬧自己命苦,就是把唯一過來看自己的蘇容迎擰地渾身青紫來泄氣。


    兩次過後,蘇容迎再哭哭啼啼,也不過去看她了。


    她這樣發瘋,親女兒都覺得不可理喻,更別說旁人了,於是,某日清晨,一架輕便的二輪小馬車,便將蘇三太太送離了蘇府。


    她膝下兩個兒女,蘇容迎年紀大了,要備嫁,三老爺也不再為難她,七少爺蘇紹惟哭了兩日,被送到了大太太房裏,由蘇容錦親自教養,大太太自然嫌這個燙手山芋麻煩,蘇容錦倒是沒有什麽話就應承過來。


    七少爺的脾氣大家都是知道的,從前被蘇容意教訓過後,二房的人他是不敢再惹,但是到了大房裏卻又無法無天地開始鬧,蘇容錦雖然好性兒,卻也不是容易欺負,耐心地同他磨,溫柔卻也堅韌,小小年紀的少年,每天醒來麵對的都是無比巨大的精神壓力。


    「換了小姐會怎麽做啊?」鑒秋坐在馬車裏,有點好奇地問蘇容意。


    「我?」蘇容意笑笑,她可沒蘇容錦的興趣,把自己賠上來管束一個小鬼頭,「可能就是打一頓、餓一頓,輪番交替著來吧。」


    鑒秋嗆了一下,「好粗暴。」


    「到了。」


    蘇容意掀開車簾,看了車外的琅玕齋一眼。


    封條貼滿了這個曾經聲名響徹金陵的香料鋪子。


    「小姐覺得可惜?」


    可惜嗎?自己的心血,也被自己毀於一旦。


    沒什麽好可惜的,她隻是想再看一眼,這個金陵,最後屬於薛姣的一樣東西。


    從此以後,它也消失了。


    「走吧。」


    這是蘇容意重生後第一次回來薛家,可是卻是以勝利者的姿態來耀武揚威的。


    薛棲不住在這裏,祖母呢?


    她往東南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小姐?」


    鑒秋在身後催她。


    蘇容意到了薛婉的院子。


    這件事被謝邈壓下來,蘇容意不意外,可是沒想到,他竟然連薛婉和薛家也一起保了下來。


    她當然明白,以謝邈的本事,這樣的事根本是不可能撼動他分毫的,她從一開始,目標就隻是薛婉。


    她卻很幸運。


    「你來幹什麽?」


    薛婉很蒼白,也很消瘦,頭發散亂靠坐在榻上。


    「沒人提前通知你我要過來嗎,你不換上當日來蘇家看我時的那身衣服?」


    薛婉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蘇容意,你本事大,你就這樣羞辱我!」


    「你和三太太合作時候的一些契書和明細還有點問題,我親自過來問問薛家妹妹,順便瞧瞧你的身體,這樣也是羞辱?」


    「你別說這樣狗屁倒灶的廢話了!想怎麽嘲諷我,你盡管來吧!」


    蘇容意半天不見她請自己坐下,隻好自己找了張椅子,「你薛二小姐,在這種事上,還真是會以己度人,你覺得我這麽閑,特地上門尋釁?你也不想想,上一回,這一回,都是誰在氣急敗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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