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太爺眉宇微沉,「原來是言家的小公子。」


    他是長輩,就是日後的新皇,對他執師禮也是使得的,自然對言霄也不會像旁人一樣諸多顧忌。


    「難為老人家記得我,我今日不過是個觀禮嘉賓,自然沒資格在此置喙,隻是我這個人呢,向來愛聽閑話,早聞這位薛大小姐的聲名已久,與我們鎮國公也是多年婚約,真是巧了,竟是今天見到了活人。」


    「我表妹已經去世,言少爺,請你慎言。」謝邈在旁出聲。


    「死了?那薛家怎麽沒立墳塚沒戴孝?你可不要欺我從小在雲州長大,是個化外之民,不懂金陵的規矩啊。」


    言霄笑應。


    薛棲心裏悄悄鬆了口氣。


    堂上謝邈、蘇老太爺、言霄三人,再無其他人插嘴的可能。


    蘇老太爺冷笑:「外頭的人和事與我們有什麽關係,來人,吉時快過了,扶二小姐上轎,送嫁!」


    那邊管事立刻張羅著,鼓樂又要響起來。


    還真是野蠻啊。言霄咬咬牙。這麽不管不顧的。


    他側身一步攔住要扶蘇二小姐的喜娘。


    「你這後生,太也無禮!還不快快退下!」蘇老太爺見他如此放肆,立刻沉聲道。


    言霄正色,「老太爺錯了,我這是在幫您,幫你們蘇家。那女子若確實是薛家小姐,那蘇二小姐又算什麽,薛小姐與鎮國公有親在前,自然是名正言順,蘇二小姐再嫁,又算什麽身份?平妻?貴妾?那豈不是在內受盡委屈,在外受人詬病,這樣糊裏糊塗不清不楚的,不如此刻在出嫁前弄弄明白。」


    他側頭望向身後的新娘子,「我言某自知配不上二小姐,但是我曾求娶於她也是人盡皆知的,自然是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掉入火坑不管,因此多管閑事,請諸位見諒。」


    他背後的蘇容錦隻能在蓋頭下見到眼前一片月白的衣擺。


    她的心中有些微的酸楚。


    今日的事來的突然,可是她現在注意的,卻是為什麽,站在她身前的,是另一個男子,而不是她的丈夫呢?


    謝邈站在幾步外,聽見言霄此番話更加對他厭惡,他本就多疑,結合此番情狀,認定今日之事必然是言霄的安排。


    「言少爺倒篤定,這人就是薛家小姐,你的根據為何?還是你本就心知肚明。」


    言霄迎向他,「篤定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倒要問一句,你口口聲聲說她不是薛小姐,為什麽?薛小姐連墳都沒有,是死是活如何查實?」


    她轉頭向「薛姣」看去,「說起來,人家怎麽死的,為何而死,好像也很蹊蹺,我聽說,這薛小姐的死訊一到金陵,鎮國公你就,另聘新婦啊?」


    這一下,堂上的風向又變了。


    眾人又開始窸窸窣窣地議論起來。


    莫非又是個陳世美的故事?


    言少爺是在懷疑鎮國公對昔日未婚妻暗下毒手,所以才如此肯定眼前這人不是她吧?


    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可是一想,卻又好像蘇家和謝邈的態度都解釋地通了。


    「簡直、簡直……一派胡言!」


    蘇老太爺氣得手都發顫了。


    可是話中底氣明顯不足。


    顯然他也不敢斷定言霄說錯了,而謝邈根本沒做這些事。


    「言霄,你實在欺人太甚。」謝邈忍無可忍,整個人殺氣驟起。


    薛棲和蘇容意的心同時一揪。


    言霄羽睫輕揚,墨黑的睫毛下麵是一對悠悠如千年碧潭的眼睛,他看著謝邈,一字一頓地說:「欺人太甚的,究竟是誰,鎮國公心裏沒有數嗎?」


    謝邈心裏咯噔一下。


    一瞬間感到了不同以往的壓迫感。


    難道這個言霄,真的知道一些事情?


    難道是從劉太後那裏,發現了什麽?


    片刻前還熱熱鬧鬧的喜堂,一時間陷入冷凝。


    那邊薛棲和「薛小姐」卻已經開始相認了。


    「姐姐,你、你究竟去哪裏了?你沒死,真的太好了……嗚嗚嗚……」


    那位「薛小姐」也已經泣不成聲,抹著淚道:「當日我在平江中落水,飄出了幾十裏,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渾身是傷,得一個瞎眼老婆婆救助,一直到最近,才養好了身體,有命進京來,棲哥兒,姐姐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姐姐,你受苦了……」


    「好弟弟,是你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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