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旭一定還查到了些別的才敢這麽肯定。


    白旭說:「中蠱那幾個人,有兩個宋大夫也診治過,隻是尋常百姓,若一定說有什麽不妥。就是一個是走街串巷的貨郎,一個是專叛西北皮貨的行腳商。」


    蘇容意沉吟:「這兩人都處於魚龍混雜的市井,見過接觸過的人很多,要查下蠱之人也非易事。」


    「不錯,我原先以為是這人特意為之,有意掩藏自己的行跡,可是小王爺的側妃,不過隻是上月二十五上了一趟街,買了一些脂粉首飾。」


    蘇容意有些明白了,「僅僅一次出門,便叫人下了手。說明……那人並非有意找些市井之徒試蠱,很可能,他本就是處在那等環境裏。」


    所以才會偶然遇到了小王爺側妃,便一時心意難平,忍不住下手了。


    白旭點點頭,「此人一定不是什麽身份高貴之人,而且還有一點,他輕易認得出小王爺側妃,很有可能,他從前是見過的。」


    渭王府的女眷出門並不鋪張,除了許清越的女眷,還有渭王爺的妻妾,還有懷陽郡主和她的閨中姐妹,都有可能坐著不顯眼的小馬車出門。


    那人必然不敢拿王府裏幾位正頭主子和得寵女眷下蠱,他知道挑這位也不怎麽受寵愛的小王爺側妃試試刀,解一解心中憤懣。


    看來果真是渭王府的仇家。


    白旭繼續,「還有一點,我回到江陰祖宅去過一趟,查了一些封存多年的卷宗。得知了一件事,二十二年前,渭王府曾納了一位清客,是湘南人,一時極受渭王殿下愛重,此人相貌身家,竟是連我們都無案底,但是隱隱約約,我覺得與十九年前湘南一大族滅門有關,此後,這人也消失在世間。」


    二十三年前,元化元年,皇帝剛剛登基沒多久。


    三年後,這清客家人被夷了全族。


    白旭道:「這家人姓虺。」


    「虺?」


    蘇容意重複了一遍,低頭沉思。


    虺乃古書記載毒蛇,這是個惡姓,從來不是漢人常用姓,甚至連知道的人都很少。


    蘇容意想起來在哪裏見過了。


    「湘南第一藥材世家……」


    她喃喃道,陡然雙目一亮:


    「莫非……實際上這家人,是以行蠱術發家的!」


    「不錯。」白旭點頭,查到這一點,就大約可以與如今的事聯係到一起了。


    太祖時期,苗人在極大的一次滅巫蠱的詔令下死了很多,有些逃難的往西逃,也成了如今的西胡人。


    因此一度盛行湘州之地的蠱術滅絕,直到幾十年後,才有了這個虺家出現。


    彼時太祖已逝,在位皇帝顯宗性子仁厚,也不會對這些蠻荒之地的化外之民多加追究。


    何況虺家又沒有害過什麽人,隻不過賺些銀子,大概還給了許多喪家的蠱術師一個棲身之所,因此在湘南一地倒漸漸也成了大族,當然和江南及中原的百年望族是不能比的,在太平盛世裏,也算是還能體麵地活下去。


    蘇容意畢竟較尋常閨閣女子見多識廣些,以前她派人在雲湘一帶收藥材的時候,就聽說過曾經輝煌的虺家是多麽邪乎。


    當然二十三年前,她還沒出生。


    虺家被夷族的時候,她也才剛出生沒多久。


    他們家的事,隻能是聽說。


    他們的蟲草當世無雙,千金難求,並且挖遍天下也找不到第二株一樣的。


    他祖父手下有一個老副將,是湘南人,一把年紀還曾經非要跋山涉水去找虺家求藥。


    這當然是小時候祖母抱她在膝頭玩耍時隨意說的。


    她記得那位老副將在綏遠已被兩個大夫回絕過了,隻叫他準備身後事。誰知他回到湘南後,反倒多活了幾年,還曾寫過信到西北。


    但是他死後,卻是火化的,屍骨無存。


    這個,是祖母身邊的王媽媽當作床頭故事說給她聽的。


    在大周,土葬是規矩,是禮儀,若不是屍體有什麽說不出來的毛病,不會有人選擇火化的。


    現在想想,那位老副將吃的虺家的藥,大概都是他們製出來的良蠱所化。


    生前是藥,死後,那就不一定了。


    因此白旭一說,蘇容意就能猜出個大概來了。


    虺家行蠱一事,必然被當時的渭王拿住做了把柄,以便他達成什麽目的。


    事畢,也就是十九年前,元化四年,狡兔死走狗烹,渭王借口將虺家夷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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