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秋……」


    她抬起一對無神的眼睛,「我究竟是……誰……」


    「小姐!」


    鑒秋急得流出眼淚來。


    她心裏想的是,這裏頭太邪乎了!一定是惹上邪祟了啊!謝家小姐要死,她家小姐也魔魘了!


    這還怎麽是她那個平時泰山崩於前依舊能冷靜自若的小姐啊!


    鑒秋抱著蘇容意渾身發抖:「小姐,您別怕,沒事的,沒事的,咱們出去……不治了,不治了……」


    可是蘇容意什麽都聽不見,她耳邊隻聽見嗡嗡的響聲,仿佛腦海裏瞬間閃過無數張麵孔。


    謝邈謝微姐弟,薛棲,甄老太君,到她的父親,母親,甚至鎮國公老夫人,早逝的舅母……


    所有人都在她腦海中敘語,她隻覺得那麽累,累得睜不開眼睛。


    突然間,她的天地陷入一片黑暗……


    她又開始做夢,一個長長的夢。


    她是很少會夢見自己的母親的。


    薛姣對於自己的母親印象不深,小時候,母親就對她不親近,在她極少數有關母親的記憶中,她的母親很少會抱她。


    母親身體不怎麽好,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問身邊的媽媽們:「京裏今天來信了嗎?」


    她的母親不喜歡西北吧。


    她小時候一直這麽想,大概她總是念著金陵的繁華。


    小時候的薛姣不知道金陵是什麽樣的,但是她卻是在金陵出生的,她那時候覺得有一分的驕傲,她是在母親最喜歡的金陵,出生的。


    後來生下薛棲,她的母親就過世了,她其實沒有很大的感受,她的弟弟還在繈褓裏嚶嚶地哭,她怎麽能也跟著哭呢?


    她從小就不喜歡流眼淚,她跟著祖母最早學會的東西,大概就是堅強了。


    父親常年住在軍營裏,他對於和兒女相處總是笨拙的,等到薛姣漸大些,懂得父親也是關懷他們的時候,她連父親也失去了。


    薛棲還在隻會吃手指的年紀,看著年幼的弟弟,她學著大人的樣子,教他讀書,逼他習武,他生病的時候,不睡覺地看顧他。


    她覺得這是自己的責任,弟弟沒有父親母親,可他還有姐姐。


    祖母對他們很好,但是老太太眼中,總是藏著幾分疲憊,等到薛姣完全能夠獨當一麵的時候,她選擇離開了西北,回到金陵。


    薛姣這時候,已經很不喜歡金陵了,它好像奪走了她最後一個親人。


    再後來,就是她滿了十七歲,一年之內,她要嫁給自己遠在金陵的表兄,鎮國公謝邈。


    她小時候是見過他的,但是那太久遠了,更多的時候,他就更像是活在別人口中一樣。


    熟識的嬸子大娘們都說,這是一門絕對的好親事,是她早逝的母親為她鋪好的最好的一條路。


    薛姣有些迷惘。


    母親替她鋪的路嗎?


    她隻知道這麽多年,自己的路,都是自己的雙腳走出來的。


    她管理手下的大筆產業,撫恤祖父父親的舊將家屬,協助當地官府築城牆放糧……


    弟弟薛棲嘴邊剛剛長出青色的絨毛,薛姣告訴祖母,再等一年,十八歲,她就嫁入鎮國公府。


    嬸子大娘們都歎氣,說她為了弟弟,付出了多少多少……


    卻隻有自己的先生宋叔點著頭微笑。


    薛姣告訴弟弟,我不是為了你付出什麽,甚至不是為了薛家,我隻是為了我自己。


    她喜歡做這些事,從小到大,她沒有感受過太多的人情溫暖,但是能夠和弟弟相處,能夠用自己的能力做好一些事,她覺得自己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她希望她離開後,自己的弟弟,也能堅強而平和地一個人活下去。


    她不喜歡去金陵,但是這沒有辦法,她一定要嫁人,她還是她父母親的女兒,她還是薛家人。


    再後來,她就死了,死在冰冷冷的江水中,等到再次睜眼,一切都不一樣了。


    原來她的人生中,藏著這麽多秘密……


    很巧合的機會,她知道自己的表兄謝邈和表姐謝微這對雙生胎,隻比自己大了兩天,她的母親很湊巧地和舅母在差不多的時候生產。


    這當然隻是巧合。


    蘇容意睜開眼。


    世上是沒有這麽多巧合的,尤其在她的身邊。


    鑒秋見她醒了,立刻要扶她坐起來喝水。


    蘇容意打量了四周:「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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