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王的神色有些慌亂,似乎沒有在聽孫元為的戰略部署,而是一心望著前方。


    「王爺?」孫元為甚感疑惑。


    「那是什麽?」


    渭王指著不遠處兩個士兵高高舉著晃動的東西。


    「那是韓靜山和四皇子許清昀的頭顱……」


    話沒說完,他就發現渭王臉色丕變。


    「你們……殺了……」


    孫元為更覺奇怪,適才他砍下韓靜山頭顱時渭王也在場,而謝邈領命去臨華宮更是他默認的,怎麽此時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渭王腳步有些踉蹌,立刻叫孫元為扶住了。


    「罷了,罷了……」


    渭王突然喃喃自語。


    即便許清昀真是他兒子,他也不是對他有多少父子恩情,隻是一而再再而三,他在謀害手足,算計親子的路上走得太遠。


    一時之間,他隻是難以過這個心裏的關口,他在今天之前也不是個篤信因果報應之人,可是此刻,他不由覺得脊背發寒,生怕佛經中阿鼻地獄裏的種種刑災最後也落到自己身上。


    「王爺,是不是這裏太擠,您不若去歇息歇息吧。」


    孫元為以為渭王臉色煞白是因為這裏氣氛太過壓抑,便如此提議。


    渭王卻連一個眼神都不肯投給他,整個人顯得有幾分出離。


    「那邊著火了!」


    突然有人喊道,眾人都抬頭望去,原來是皇宮禦苑裏萬壽山上的藏經樓著火了。


    豫宗的曾祖父神宗皇帝深諳佛法,極愛佛道佛經,便在皇宮後苑的萬壽山搭了一處藏經樓,晚年時,五日裏有三日會躲在藏經樓裏讀經論法,那裏是整個皇宮最高的地方,雖然空置多年,可依然能夠醒目矗立在那。


    此時,那藏經樓正著了大火,熊熊燃燒著。


    藏經樓無端走水,這不是個好預兆,叛軍中立刻有窸窸窣窣的閑言碎語傳出。


    孫元為大喝:「火,即興旺之意,這是上天警示,我們今日必得成功!」


    也有人跟著他應和,可是就連渭王,都深深蹙著眉頭。


    無端燒起來的藏經樓,一定有古怪。


    「或許是有人故意縱火。」


    渭王身邊的謝邈說道。


    「小謝你!」


    孫元為咬牙,他好不容易才把人心安定下來,再說,好好地跑到萬壽山上去縱火幹什麽?


    可是似乎渭王也這般想。


    「不妥。」


    孫元為道:「王爺覺得何處不妥?」


    渭王抬起臉,又回到了沒有表情的冷肅之中:「速戰速決。」


    他不覺得再拖下去會對自己有利。


    雖然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外城到現在也沒有消息傳來,說明一切都在掌握中,但是盡管如此,他皇兄的最後一道防線,還是盡快擊潰的好,不能給他留一絲反擊的餘地!


    他知道,自己和皇帝其實是一樣的,兩個人都是不會給對手留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機會,既然已經不死不休,渭王立誓,怎麽樣,死的也不能是自己!


    就算死後有報應因果,但在生前,他無論如何也要坐上那把龍椅!


    何況,它就在自己眼前,能夠伸手觸摸的地方了!


    「還有,把人頭都放下來……」


    他補了一句,孫元為立刻照辦。


    渭王看著被黑布蒙上的頭顱,第一次,有隱痛劃過眼中。


    孫元為指導手下發起強攻,可就像他適才說的一樣,正麵迎擊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內城禁軍的配備本就比外城禁軍高,而羽林軍的配備又高一級,孫元為雖然是禁軍統領,但是軍械庫的鑰匙是由幾個副統領分管,沒有皇命和兵部的指令,他一人之力是無法打開軍械庫的,因此皇帝親軍此時都換上了宮中常備的一弩多發的連弩,還有裝有數把弩弓的床弩,可孫元為率領的叛軍還是隻能用直拉弓抵抗,被一個親軍接連射殺好幾人是普遍的情況。


    由此一來,強攻之計必然受阻,而叛軍本就規整不如親軍,加上受挫嚴重,步伐也自然而然也就減緩了,畢竟誰都不願用自己的血肉去硬抗堅硬的箭頭,孫元為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可也不能回頭對渭王說要退後。


    素來士氣都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何況是犯上謀逆的大事,開弓沒有回頭箭,斷斷是沒有退路的。


    而與之相反的是,聽了張老大人排兵布陣的親軍雖然人數不多,卻個個是好手,加上兵器製勝,一下子殺了這麽多叛賊,反倒士氣高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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