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紹華的嘴角僵了僵。


    他倒有臉提起那時候的事。


    言霄聳聳肩,看吧,他和蘇容意還真是一對在蘇家極不受歡迎的夫妻啊。


    但是又能怎麽樣呢?


    他看著蘇家眾人有怨無處泄的樣子,倒是很舒暢。


    想比起來,還是四少爺蘇紹惟對他客氣些,熱熱鬧鬧地將一幹人迎進了門。


    跟著言霄被迫來迎親的金翎衛將軍姚之安隻想捂著臉走,旁邊眾人的目光各異,卻怕是沒幾個是真心實意來祝福的,那些女人盯著自己的目光倒是灼灼。


    蘇容意沒有父親,隻有一個繼母陶氏,言霄也不需要向她行叩首禮,何況陶氏那膽子,也不敢受他的禮。


    雖然言霄算是個白身,人家連皇帝太後可以隨意加封的虛銜也不屑要,但是蘇家的長輩如大老爺之流,依然不敢充作他的嶽父受他的大禮。


    他被引去見了太夫人,太夫人倒是還有兩分和顏悅色的喜氣模樣,給了言霄封紅,讓人招待他先去吃席麵。


    雖然路不遠,卻不能讓新郎官餓著肚子把新娘娶回去,何況那麽些看熱鬧的人早已都餓了。


    在姚之安和阿壽等人忐忑的目光中,言霄今日總算也沒有出什麽幺蛾子,席間舉止十分妥當,有大老爺三老爺的同僚向他敬酒,他也都以長輩之禮回敬,有年齡相仿的少爺來攀談,他也沒像平日一般混不吝地用「蠢貨」兩個字把人家罵回去,竟然表現地十分平易近人。


    看來太後娘娘的擔心還是多餘了。


    阿壽和姚之安在心裏同時鬆口氣。


    等爆竹響過,就該送嫁了。


    蘇容意由丫頭扶著向長輩們告別。


    其實她也沒什麽可告別的,大太太的神情仿佛是在送一個瘟神。


    倒是太夫人確實對她還有幾分不舍得。


    她看到不遠處一對靴子,心中定了定。


    她的婚禮上自然不會出現當日蘇容錦那般場麵,哭嫁的流程進行地格外快。


    她是由四少爺蘇紹惟背上花轎的,這是規矩,好在她和蘇紹惟沒有什麽過結,這也確實是個挺熱情的年輕人。


    爬在他背上的時候,蘇容意還聽見他在說:「三妹妹,你也出嫁了,以後要好好過呀,別調皮了。」


    雖然他這麽說大概也沒有多想什麽,隻是充作兄長叮囑她一句,蘇容意心中還是軟了軟。


    坐進花轎,吹吹打打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一路縈繞在她耳邊。


    做新嫁娘竟是這種滋味。


    花轎在金陵內城兜了半圈,就進了槐花巷。


    這處宅子不很大,卻也很精致,言霄初進京時不願意住在這裏,隻是如今辦婚事,總不能辦在宮裏,那不是僭越了。


    蘇容意是被全福人和喜娘扶下轎的,她隱隱約約地總能看見那雙靴子在自己眼前,時而出現,時而又消失了。


    他們是不能對話的,但是蘇容意完全能想象到言霄的樣子。


    兩人拜堂,因為言霄的生母靜穆大長公主早逝,墳塋雖在雲州,好在宮裏瓊華殿中也是常留她一個牌位的,這便是蘇容意要拜的婆婆了。


    觀禮賓客不很多,但是作為撫南王言奕來往的人,都是朝中非富即貴的大人,他們隻瞧見言奕板著臉,好像眼前的兒媳婦倒欠了他多少錢一樣。


    還在二拜高堂時冷冷地哼了一聲,好在新娘子蓋著蓋頭,沒見到他的臉色。


    這是有多不滿意啊,連做做樣子都不肯!


    比較起來,新郎官整個人倒是如沐春風,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極為滿意的神色。


    眾人心裏不由嘀咕,都見過婆婆和兒媳不睦的,以後怕是能見到公公為了兒子為難兒媳的場麵了。


    拜完堂,蘇容意才終於被攙扶著進了新房,能夠坐下來歇歇腿。


    壓襟、撒帳,都照著固定的製式,蘇容意聽見有人叮囑著言霄叫他挑蓋頭。


    眼前一亮,她就看到了眼前的人。


    還沒來得及做何感想,就聽見言霄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個白麵團子一樣的人是哪裏來的?」


    全福人噤聲了。


    她真的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新郎官!


    竟然第一句話就嘲笑自己的新娘子是個白麵團子!


    可新娘子也是不遑多讓,她抬了抬眼皮,見他穿了紅衣,格外地顯得脂粉氣略濃,便說:「較君紅妝素裹,確實自愧不如。」


    紅妝素裹,是用來形容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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