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現在沒有外人在,接下來我要說的事聽來也許不可思議,相不相信就全看你們了……」於是,冬秀將意外發生那一天,她前去刺殺兵部尚書,卻不慎失手了,還受了傷,在逃走之後,半路攔下榮國公夫人的馬車,接著與她交換過來的全部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


    「總而言之,我才是你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師妹,每次生病的時候,是大師兄背著我四處找大夫,練劍受傷的時候,是二師兄幫我上的藥,惹師父生氣的時候,是三師兄帶著我去躲起來,等他老人家氣消……還有四師兄和五師兄……我最喜歡跟他們去抓野兔和釣魚了……」


    聽到這兒,武麒三人都張口結舌,說不出半個字來。


    「這些事隻有咱們幾個師兄妹才知道,外人是不可能這麽清楚的……大師兄和二師兄、三師兄若還是不信,想問什麽就盡管問。」


    三師兄率先發問。「咱們老家在那裏?」


    「五老峰。」


    「大師兄娶妻了嗎?」換二師兄問。


    冬秀噴笑一聲。「這半年娶妻了沒有我不清楚,不過之前隻有暗戀的姑娘,連說句話都不好意思,怎麽娶得到人家,我看要打一輩子的光棍了。」


    「我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擔心嚇著人家……」武麒大聲反駁,話才出口,己開始相信,因為這些話小師妹已經說過無數次了。他瞠大眼睛問道:「你真的是小師妹?」


    「是,大師兄。」她猛點著頭。


    二師兄和三師兄也張大了嘴,看著眼前不是小師妹的小師妹。


    「怎麽會發生這種怪事?」


    冬秀搖了下螓首。「我也不清楚,可它就是發生了。」


    「那麽死去的小師妹……」武麒呐呐地喃道。


    「不就是榮國公夫人……」


    「就不是小師妹了……」


    「你真的是……」武麒又看著眼前的貴氣美婦,嘴巴還合不攏。


    「我知道外表怎麽看就是不像,你們不信也是應該的,要不然我就跟你們回五老峰,到師父的墳前去發毒誓……」她急紅了眼。「師父他老人家若是還在,一定可以認得出我的。」


    聽她這麽說,再不信也得信了。


    「小師妹,你真的沒死……」


    「咱們那時可哭慘了,沒想到……」


    「還活著就好……」


    她淚光盈盈的握住他們的手。「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


    「我還在師父的墳前說沒有把你照顧好,害得你枉送一條小命,沒想到……」武麒也流下了男兒淚。「不過還是應該高興才是。」


    兩位師弟聽大師兄這麽說,也不約而同地點頭。


    「……冬秀!」


    這時,體力還未完全恢複的盛永瀾,在奴才的攙扶下緩步前來。


    冬秀偏頭望向廳口,接著趕緊走向對方。「相公怎麽出來了?外頭這麽冷,要是不小心著涼可就不好了……」


    「相公?!」武麒三人不由得驚呼。


    肩上披著保暖鬥篷的盛永瀾麵無表情地看著闖進府裏的三名刺客,而從冬秀的態度上來看,也已經可以完全確定他們的身分,於是擺了下手,讓其他人全都退到廳外。


    雙方都在打量彼此,氣氛也有點僵。


    「相公,他們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大師兄、二師兄和三師兄,還有兩位師兄這回並沒有一起跟來。」冬秀並沒有察覺,一臉笑吟吟地為雙方做著介紹。「這位是榮國公,也是……我相公。」


    武麒三人對王公貴族向來便沒有好感,要他們折腰,可沒那麽容易。


    「小師妹,咱們可不會跟他下跪。」武麒把話說在前頭。


    「這個我明白。」她當然懂這句話的意思了,於是轉向身旁的盛永瀾,語帶懇求。「他們是我在這世上僅有的親人,向來不拘小節,也不懂禮數,還請相公看在我的麵子上,省去那些繁文縟節。」


    盛永瀾沒有立刻回答,隻是走向主位落坐,然後才望向渾身帶著草莽氣息的三人。「你們是冬秀的親人,禮數自然可以免了,不過下回上門,還是得按照規矩來,免得被當成了刺客。」


    該通融的,他可以不去計較,不過該講究的,也不能馬虎,尤其還是持著刀械擅闖自己府邸的人,今日換作他人,可不會這麽簡單就放過。


    「哼!還真是好大的威風……」


    「王公貴胄就了不起……」


    冬秀夾在中間,不過可是誰也不幫,因為兩邊的人都很重要。


    「你們要吵,等事情都弄清楚了再吵也不遲……」她還有很多疑惑想問。「大師兄,她……究竟是怎麽死的?」


    「那一天咱們從馬車上把小師妹救出去,可是她一直昏迷不醒,到了晚上突然發起高燒來,大夫說可能是肩上的箭傷所導致的,不管開什麽藥方來喝,燒就是不退,結果撐不到三天……就走了。」想到那時的心情,武麒還是很難過。


    接著換二師兄往下說。「咱們心想小師妹一定會希望葬在師父身邊,所以就決定把她運回五老峰,等到辦完了喪事,這幾個月也都一直留在山上。」


    「不過我愈想愈不甘心,小師妹要不是去刺殺兵部尚書,也不會受傷,更不會死了,說什麽都要為她報仇……」三師兄一臉憤恨難消。「因此我跟大師兄和二師兄決定再走一趟京城,這才聽說太子被廢,那個姓魏的也被打入天牢的消息,這仇也不用報了,就在離開之前,又經過那間土地公廟,這才看到留在那兒的暗號,明明之前並沒有,怎麽突然出現了,所以才想來探個究竟。」


    聽他們說要去行刺朝廷官員,盛永瀾臉色一凜,不過也清楚光在口頭上阻止是沒有用的,得另想法子。


    「都是我……是我害了她……」冬秀想到之前若沒有中那一箭,榮國公夫人或許就不會死了。


    盛永瀾握住她的手,出言安慰。「這不是你的錯,並不是你要跟她交換的,這是天意,隻是……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確實出乎他原本預期的,心中也不禁百感交集。


    「大師兄,你說現在該怎麽辦?人都死了,小師妹和她不就交換不回來了?」這可是個天大的問題。


    「無論是否交換回來,冬秀都是我的人。」盛永瀾表明立場。「她是我的妻子,不會跟你們回去的。」


    一聽,三師兄馬上對他橫眉豎眼。「這話可不是你說了就算。」


    「小師妹,你怎麽說?」武麒望著冬秀,還沒習慣她此刻的模樣。


    「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就算可以換回原本的身體,也不能跟你們回五老峰,因為……我跟他已經是夫妻了。」她羞赧地說。


    師兄弟三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好像失而複得的親人又被搶走了。


    「小師妹,你過來!」武麒招了下手。


    冬秀毫不遲疑地起身,走向他們。「什麽事,大師兄?」


    「你真的確定要跟了他?」


    「他對你好嗎?」


    二師兄和三師兄也連番地追問,就是想確定小師妹的心意,不希望有任何勉強或脅迫。


    她用力頷首。「他真的對我很好,是除了你們之外,對我最好的人,我真的想留在他身邊,還請三位師兄答應。」


    「真是女大不中留。」


    「姑娘家長大了就是別人的。」


    「總不能要她當老姑娘……」


    武麒看著眼前的貴氣美婦,粗獷的臉上滿是無奈。「你現在這副模樣,在別人眼中,就是榮國公夫人,也不能硬把你帶走,不答應也不成。」


    「隻是咱們真的很舍不得……」他們相處了十多年,就像一家人,可還是到了必須分開的時候。


    「我也舍不得你們……」冬秀鼻頭頓時酸了。


    聽著師兄妹四人的對話,看得出都是性情中人,眼看他們就要抱頭痛哭了,盛永瀾及時插話


    「為了表示誠意,三位不妨留下來作客……」他起身走向師兄妹四人。「也可以親眼看見冬秀出嫁。」


    「相公……」冬秀既訝異,但又不禁欣喜在心。


    盛永瀾用寵愛的目光看著她。「雖然無法大張旗鼓地迎娶,可是每個姑娘家都希望有穿上嫁裳,坐上花轎的那一天,這也是我能給你的。」


    這份貼心和溫柔,不隻冬秀,就連武麒三人都受到感動了。


    師兄弟三人原本心中還存有疑慮,也因為盛永瀾這番安排而慢慢化解,相信他真的會善待小師妹。


    於是,他們便以夫人娘家的遠房親戚,曾經一起學過拳腳功夫,因此以師兄妹相稱這個身分留在榮國府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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