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開始】


    男賓的席麵上,詭異,卻也熱鬧。


    詭異,是因為席麵上的兩位連襟,謝邈和言霄,竟然同桌而坐,且都氣度悠閑。


    熱鬧,也真的是很熱鬧。


    兩人並不是完全不言語,甚至言霄還表現出十足的熱情來。


    他對誰都是那個樣子的,蘇紹惟擦擦額頭上的汗,想到了大哥蘇紹華一早就躲到了昭文館中去修史,硬是把這兩個大麻煩丟給了他啊。


    做這兩位的小舅子,可真不是什麽好差事。


    「鎮國公,怎麽不喝酒啊?」


    言霄笑著幫謝邈斟酒,「如今說來,我豈不是也要稱你一聲‘姐夫’,這杯酒我敬你,你怎麽也要賞個臉吧?」


    這一聲姐夫聽在謝邈耳朵裏真是萬分刺耳,蘇紹惟看了言霄一眼,他還真叫得出口。


    謝邈唇角向下彎了彎,沒跟著言霄胡侃,還是稱他為言少爺。


    「言少爺,今日之筵,恐怕不適宜我飲酒。」


    言霄的眼中有幽光閃過,視線凝在謝邈的左肩上。


    他道:「是不能喝,還是不想喝呢?」


    他在懷疑謝邈身上的傷。


    謝邈臉色微微變了變,薄唇更是抿成一條直線。


    場麵一時十分尷尬,蘇紹惟咳了一聲,隻好親自暖場,一把接過言霄手裏的酒杯:「我喝,我喝,言少爺,先幹為敬了。」


    言霄似笑非笑地看他嗆了一口。


    看來蘇家家訓對於男兒還頗嚴格,蘇紹惟確實不大會喝酒。


    謝邈撇撇唇,也拿起盤口壺給言霄斟了一杯酒,「言少爺敬了在下,這一杯,我自然也要回敬。」


    言霄麵色淡淡的。


    「還是,言少爺的病情……」


    言霄冷笑了一聲,「鎮國公行伍之人,看不起一介病夫也是應當的。」


    場麵頓時更冷了,蘇紹惟隻好又一把接過謝邈手裏的酒杯,「我喝我喝,姐夫,我代言少爺喝。」


    說罷又一飲而盡。


    謝邈和言霄兩人神態都恢複如常,可蘇紹惟卻是心驚膽戰。


    席麵上兩杯酒,真是看不見的刀光劍影啊。


    到最後,筵席畢,謝邈和言霄倒是無大礙,隻留下一個被酒泡暈的蘇紹惟。


    用過午膳,言霄就攜著蘇容意回家了。


    入了家門,兩人解了頭發準備午憩。


    言霄躺在美人榻上翻了幾頁書,就擱下了,向她抱怨,「謝邈這人,倒是比之先前穩妥些了。」


    從前他不把謝邈放在眼裏,如今倒是覺得要除掉他也非三兩日功夫。


    蘇容意坐在桌邊做女紅,也道:「畢竟經過了逆王逼宮一事,他總歸也是長進的。」


    其實她心裏覺得,是謝微的死才促成了今日的他。


    畢竟謝微一直都是謝邈的牽絆,如今沒了牽絆,他無甚可怕的,行事自然也少了顧及。


    言霄挑眉,「倒是你那個二姐,跟著這樣的人過日子,竟還過得不錯。」


    蘇容意逮住機會揶揄他,「蘇容錦的肚量和心性確實夠大,畢竟是言少爺你曾經也瞧上過的人。」


    他笑,「我瞧上她?我瞧上誰你不知道?」


    他那會兒破壞蘇容錦和謝邈親事的時候,蘇容意心裏可從沒想過這些亂七八糟的。


    「我怎麽知道這個,你倒來問我。」


    言霄「嘖」了一聲,「那樣的女人也是少見,我這樣一個出類拔萃的俊彥放在她麵前,她就不曾動心,還要去嫁那謝邈。」


    蘇容意知道他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她難得湊趣,「誰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呢,她藏得那樣深,誰都看不出來,人家未必心裏沒對你留個念想。」


    言霄笑著坐起身,「娘子這是在吃醋呢?還是因為我是你夫君,你便覺得我千好萬好,誰都該對我留個念想?」


    蘇容意也笑起來,「沒臉沒皮。」


    「不過啊,」他雙臂往後腦上一枕,又閑適地翹起腿,「蘇容錦嫁誰都好,她命不好,偏嫁了個謝邈,謝邈此人極心冷,對於妻兒恐怕是沒什麽擔待的。不過蘇容錦也委實虛偽了點,這世上的人活著,皆是為了自己,你不為了自己,是沒人會來為了你的。」


    這樣的話,哪家公子都不會說,但是言霄對她是百無禁忌的。


    蘇容意放下手中的針線,覺得他難得見事也這麽清楚,還是後宅女子之事。


    「怎麽了?瞧我做什麽?」言霄問她。


    「隻是覺得你說得很對。」


    他聳聳肩,「女子在世間過活本就艱難,若還弄一套聖人標準來折騰自己折騰旁人,還要不要過日子了?我們家便是最沒規矩的,父親從小就教導我,以世間大道為正,繁文縟節,皆是虛妄而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偽妝記 卷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沙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沙包並收藏偽妝記 卷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