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愣,「是啊,我竟許久不覺得難受了……」


    從前都是阿壽提醒他吃藥,但是自他成親後,日日與蘇容意同寢,即便她有不方便的時候,他也不會睡到書房去。


    阿壽自然就不方便在他們眼前晃了。


    何況阿壽也覺得少爺在成婚後,舉止真的很不忍直視。


    主仆兩個相看兩相厭了。


    「有些奇怪……」蘇容意蹙眉。


    「有什麽奇怪的……」她被言霄一把抱住,他又去啃她的耳垂,低語道:「許是陰陽相合,自然就好多了。你的血是寶貝,焉知其他的不是寶貝,隻要你讓我……哎喲!」


    他跳起來,竟是不客氣地被蘇容意狠狠踩了一記腳尖。


    她啐他:「又不正經,我這是在說正事。」


    他很無辜,「我也說正事啊,你是我的藥,既是醫心的,也是醫身上的,每天晚上你不是都給我治病來著……」


    他這前半句還有幾分情話的意味,到後半句又開始走調,顯得無賴了。


    蘇容意扭過頭去不理他,竟覺得他那不三不四的話裏頭也有幾分可取之處。


    是啊,隻有鎮國公及其後人的血,才能治皇家祖傳的宿疾,他們之間,本來就有先祖留下的某種聯係。


    她臉上紅了紅,但一定不是他說的那種聯係。


    哪裏有多行房事就能治病的道理。


    「總之,年前我和你說過的,要去見那位常老先生,我們這幾天挑個日子就去吧。」


    言霄還坐在椅子上揉腳趾。


    「我早都安排好了,外祖母那裏也拿了批文,他如今在京郊一處皇家的道觀裏,總是跑不了的,如今父親也出發了,咱們也終於有了點時間,當然要去會會這老頭,到底是什麽牛鬼蛇神。」


    如此定下了,二月初,夫妻二人借著踏早春的名頭就出了金陵。


    因為相去路遠,兩人無法當日來回,因此準備在玄妙觀中住一夜。


    這處道觀依山傍水而建,前朝一位皇帝極愛來此修道,當時觀中皆是女冠,因此天下人都以為這位皇帝風流,偏愛出家之人。


    這些猜測當然也隻是猜測,大周建立以後,皇帝們都尊崇佛法,自然道家流派就有所衰弱,這處道觀又距離金陵太遠,因此鮮少有人問津,隻是到底也算作皇家財物,養幾個道士在此處修行還不算什麽。


    「隻是不知皇上會不會起疑?」蘇容意道。


    言霄搖搖頭,「皇上以前如此篤信傳說,隻因為他覺得許清昀身上的病與我相同,等得知他是中蠱之後,我究竟是什麽情況他根本不在意。」


    言霄這個人,對皇帝來說,就隻有他背後的價值。


    也隻有他自己的親人會關心他啊。


    蘇容意歎了口氣,「隻怕無功而返,太後娘娘便要失望一場了。」


    言霄替她捋了捋額前的細發,語調很溫柔,「別擔心,她到了這個年紀,有向往總比沒向往來的好。」


    劉太後叱吒朝堂半生,到晚年來,求的不是江山社稷,不是千秋萬代,隻是想求外孫一條命而已。


    到了玄妙觀,兩人由小道童引見了觀主。


    老道長倒是仙風道骨,得知二人的來意也有些不解。


    「貴人們是特地來見永明的?」


    「永明便是常先生之諱?」言霄問道。


    老道長搖搖頭,「他從前做俗家道士,本就是無名的,這道名是我與他取的。」


    言霄笑笑,「他曾在宮中住過,我與他有過幾麵之緣,如今隻是來拜訪故人罷了。」


    「難為你願意到這僻野之處來見他。」老道長摸著胡子笑,讓童子去通傳常永明。


    常永明出現在蘇容意和言霄的麵前。


    這是一個十分幹瘦的老頭子,滿臉褶子,麵色蠟黃,身上穿的道袍也不甚合身,一點都不像觀主那樣,有得道高人的風雅氣度。


    就像時常在地裏耕種的農夫。


    蘇容意從前是沒見過他的,不由微微有些吃驚。


    言霄倒是知道他,也沒顯得多意外。


    「常先生……如今該喚您常道長了,近來可好?」言霄說著。


    倒是對麵的老頭子向他行了行禮。


    「托您的福,我很好。」


    他顯得有些局促。


    這就是那個常老先生啊。


    蘇容意掩飾不住心底的失望。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這樣一個人會被皇帝無所顧忌地用完丟到這裏來,為什麽言霄也從來沒有重視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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