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在片場把手機調成靜音,忘了改回來,所以沒聽見。姐,對不起。”


    咦?電話呢?沈芝柔摸了摸口袋,空蕩蕩的,落在靳揚車上了嗎?


    “手機掉了?”沈芝青察覺了她細微的動作。


    “可能掉在靳揚車上,他應該還沒走遠,我下去看看。”下意識地拉了拉領口,旋身走向玄關,拉開大門。


    沈芝青的眼角餘光捕捉到一枚青紫色暗影。


    “芝柔,你過來。”


    “嗯?”再度拉了拉領口。


    “這是什麽?”沈芝青把她的領子翻下來,她越是遮遮掩掩,她越是看得清楚。


    “這個……唔……”沈芝柔尚未回話,便被上樓想還她手機,卻看見沈芝青正在拷問犯人的靳揚一把拉到身後去。


    他不知道沈芝青究竟在不高興什麽?是因為沈芝柔太晚回家,還是因為她與他上床?總之,沈芝青這個臉色與這個口吻是絕對百分百帶著怒氣。


    “喂!有什麽不高興你衝著我來就是了,跟她沒關係。”靳揚像母雞護小雞般地將她牢牢護在身後。


    沈芝青原就不佳的臉色更鐵青了,而沈芝柔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這發展,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才啟唇想說些什麽,姐姐卻比她先開口了。


    “芝柔,你過來。”沈芝青緩緩說道。


    “好。”沈芝柔向沈芝青走去的腳步被靳揚拖住,箍緊她的鐵臂說不放就是不放。


    “喂!她現在是我的,你要打要罵都得經過我同意。”實在不能怪靳揚有這樣的猜測,他認識沈芝青這麽久,從沒見她如此怒氣騰騰過。


    “我妹妹什麽時候變成你的?”沈芝青麵色不善地回。


    “上了床就是我的。”靳揚斬釘截鐵地答。


    這是什麽對話?沈芝柔簡直想捂額求饒。


    她此刻終於真正意識到,與靳揚纏夾起來是多沒有好下場,雖然靳揚是護她心切,但他現在跟姐姐這樣說,和他說他上了她有什麽不同?


    “靳揚,姐姐很疼我,不會打我也不會罵我,沒事,你回去,時間好晚了。”趕在沈芝青發火前,沈芝柔將隨時可能變成更大亂源的男人推出去。


    “辦不到。”


    “那,你先去樓下等我,我跟姐姐說完話就下去。”


    “好。”隨便,哪裏都好,隻要先出去就行,沈芝柔將心不甘情不願的男人推出去。


    他才不是怕沈芝青,他隻是不想令沈芝柔為難。


    靳揚離去前望了沈芝青一眼,示威似地在沈芝柔發心吻了一下,沒有人能欺負他的女人,就是他女人的姐姐也一樣,宣告意味十足。


    沈芝青怎麽會不知道靳揚的意思?不悅的顏色又眯了眯。


    靳揚離開之後,沈芝青劈頭就問——


    “你跟靳揚上床?”直接切入主題。


    沈芝柔僵硬了會兒,而後略感不安地點了點頭。


    說謊嗎?她又不會……既然姐姐問了,靳揚也說了,她就隻好承認了。


    “你安慰男人安慰到床上去?”


    “我……”沈芝柔百口莫辯。


    她真不該讓她出去的!雖說這年頭上床也不是什麽多了不得的事,但是……沈芝青頹然地在沙發上坐下。


    她真的不認為靳揚是個好對象,但是,靳揚此時的反應似乎又比她想象中好一點,至少,他沒有睡了她妹妹不認賬,反而選擇來向她叫囂。


    從這個角度想,至少靳揚還有把沈芝柔當一回事。


    “姐,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那是你的事,是你自己的決定。”沈芝青縱然不高興,最後仍是如此不情願地開口。


    她還能管什麽?沈芝柔都已經二十幾歲,就連經濟也開始自立,她還能保護她多久?她現在隻希望沈芝柔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沈芝柔有些意外聽見沈芝青這麽說,揚眸望著沈芝青的神情充滿驚愕。


    她以為沈芝青至少會念一下,說靳揚不是一個好對象,又或是她不該這麽荒唐之類的。


    “姐……”沈芝柔呐呐開口,卻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說什麽。


    沈芝青歎了口氣。


    “芝柔,爸媽過世之後,我隻剩下你了,你知道吧?”


    沈芝柔點頭,她知道,她當然知道。若不是因為她們隻有彼此,姐姐不用這麽辛苦,她也不用如此倍感壓力。


    “你要跟誰在一起我管不著,總之不管怎樣,你要好好的,姐姐永遠在這裏,你知道嗎?”


    “姐……”沈芝柔隻能點頭又點頭。


    為什麽她明明隻是跟一個男人交往,卻仿佛有種拋下姐姐的罪惡感?壓得她胸口好沉重。


    “好了,你知道就好,讓靳揚也早點回去,他若是對你不好,我不會跟他善了,就這樣,我累了,我要睡了。”沈芝青說完之後,逕自旋身回房。


    沈芝柔傻傻地站在原地,望著沈芝青離去的背影,說不清楚此刻心頭的感受是如釋重負,還是益發沉重?


    她在談戀愛。


    有這樣的踏實感,是來自於靳揚出乎意料的體貼。


    沈芝柔出五天外景,住在萬裏一家頗具盛名的度假飯店。


    這間飯店讚助了她的劇組,接下來要拍攝的幾集在此間飯店內都有十分吃重的場景與戲份,飽含了許多男女主角的對手戲,與遊泳池、健身房的取景,算是置入性行銷的一種。


    雖說工作人員住的房間不差,便當也不算太壞,但是連續吃了三天同樣菜色的便當,被困在一間除了工作才能離開的房間,沈芝柔的心情有點悶。


    沒想到靳揚竟為她帶了麥當勞來。


    “咦?”沈芝柔不可置信地看著出現在她飯店門外的男人。


    她現在知道靳揚方才為什麽在電話裏說要買彩券,沒靈感想號碼,教她報出房號了。


    “我閑著無聊,就開車來了。”靳揚將麥當勞的紙袋往她桌上一擱,瞥了一眼桌上那個她兩小時前在電話裏說吃不下的便當。


    拍戲本來就很累,夥食本來就不好,他怎麽會不曉得?沈芝柔沒有向他抱怨,但他怎麽可能會聽不懂她在電話中那聲微乎其微的歎息?


    “你吃吧,別理我,我忙我的。”靳揚將帶來的筆記型電腦往床邊一放,拿出飯店擺在床邊矮櫃上的紙筆。


    他坐在床沿專心地寫著些什麽,偶爾擰眉思索的神情看來極度認真。突然跑來萬裏就不在他的計劃內,但他得完成計劃中的進度。


    這樣算什麽閑著無聊?他明明還在工作……沈芝柔微微一笑,無法將視線從靳揚身上移開。


    她現在知道靳揚的習慣,他喜歡在紙上記錄分集分場的大綱,或使靈光一現的場景、人物與對白;他慣於在白紙上整理腦中淩亂的想法,但是正式的企劃書與劇本,卻一定得對著電腦才寫得出來。


    她著迷於他認真的神態,凝住的側顏,琥珀色瞳仁中的點點星芒,與他的才氣。


    才氣,是,才氣!


    她想靳揚自己一定沒發現,媒體總喜歡談論他,總喜歡拿他與靳航相比,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來自於他掩蓋不住的鋒芒。


    剪輯室的李師傅告訴她,其實靳揚曾經拍過幾部拿了金鍾獎的紀錄片,甚至還寫過幾首膾炙人口的歌詞,隻是因為紀錄片與戲劇相比之下較為冷門,所以少有人提及。而靳揚本身又太執著於超越父親的成就,也完全不把這回事看著眼裏。


    李師傅還說,靳揚能編能導,甚至就連剪接也能玩上一、兩手,是個很難得一見的全才型電視人,可惜啊可惜,靳揚差就差在臨門一腳的際遇,也差在他是靳航的兒子。


    靳航希望他往市場走,靳揚偏偏就反骨不願這麽做。


    李師傅說,這對父子也真是的,既然靳揚媚俗媚不徹底,父親幹脆睜隻眼閉隻眼,讓兒子走藝術家路線去當個小清新也就算了,否則兩人這麽僵持著不上不下,埋沒好好一個人才多虧?


    瞧!陳綺貞不是也好好唱歌唱了好多年嗎?為什麽硬要逼她當蔡依林呢?


    李師傅的比喻讓沈芝柔在剪接室裏大笑了。


    對於電視,她才剛接觸不久,但她隱約能感覺到靳揚的戲與別人不一樣,他的鏡頭很特別,劇情也別出心裁,更重要的是,她聽得懂李師傅口中的惜才與惋惜。


    轉念一想,又如果、假若靳揚已經功成名就飛黃騰達,那陪在他身邊的還會是她嗎?他的外型本就討好,屆時恐怕有很多女人想爬上他的床,也許他會嫌棄她隻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場記?


    “你看夠了沒?”不知何時已把紙筆放下的靳揚,出聲問已經望著他出神許久的沈芝柔。她在想什麽?臉色忽明忽暗的。


    “……”這要她怎麽回答?她要怎麽跟他說她在想什麽?又怎麽可能看夠他?


    沈芝柔微微紅了臉,低頭把嘴裏那根咬到了一半的薯條吃掉,舔了舔手上的鹽粒。


    明明她也沒什麽調情意味,靳揚的下腹卻隱約感到一陣躁動。


    她來萬裏前適逢生理期,加上在萬裏的這三天,他已經十天沒碰她了。


    “過來。”靳揚朝她勾了勾手,然後哭笑不得地看著他的女人依依不舍地望著桌上的麥當勞。


    最後沈芝柔拿著一包薯條走過來,靳揚圈抱她的腰,就這麽坐在床沿仰望她。


    “芝柔,我提的企劃案過了。” 他淡淡地說。


    企劃案?要改編靳航舊作的那個?沈芝柔尖叫道:“真的?你父親同意了?”


    靳揚點了點。


    “我父親說隻要劇本令他滿意,版權就沒有問題。”他選的那部戲,他父親似乎也很有興趣。


    “太棒了!這真是太好了!”沈芝柔高興得幾乎把手上的薯條撒出來。


    “我接下來會很忙。”靳揚攏了攏她頰畔的發。


    “嗯。”沈芝柔點頭再點頭,看起來好開心。“有什麽我能幫你嗎?”


    “有。”靳揚飛快的答案令沈芝柔嚇了一跳。


    “我能幫你什麽?”沈芝柔不解地問。


    “幫我看戲。”他需要一個不那麽專業的,全然屬於觀眾群的意見。


    “什麽戲?你想改編的那部嗎?那部我已經看過了。”在靳揚一開始選定的目標的時候,她就找來看了。


    靳揚微愣了。


    “你還不夠忙?哪來那麽多時間看這些有的沒的?”她明明都已經快要沒時間睡覺了。


    沈芝柔投給他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容。


    “我跟李師傅感情好嘛!每次我送帶子回風賦,就順便看個一、兩集,很快就看完了。”要不是這樣,她怎麽能一天到晚請李師傅借資料帶呢?


    她為他如此努力的心意令靳揚感到又好笑又心疼。


    “這麽認真,幹脆來幫我寫劇本好了。”靳揚打趣道。


    “可以嗎?”沈芝柔的語調又驚又喜。


    “你會?”靳揚好奇地問。


    “不會。”沈芝柔微赧地笑了笑,總覺得在靳揚麵前提劇本,有種關公麵前舞大刀的嫌疑。“但我想試試。我大學時,有選修過劇本創作課,隻是玩票性質,為了拿學分那種,但是我覺得很好玩,尤其當了場記之後,現在更覺得有趣了。”靳揚沉吟了一會兒。


    他一向單打獨鬥,但電視圈許多編劇都是一個團隊,也許沈芝柔能為他提供一些以女性視角思考的細膩思維。


    “如果你想的話,那就來幫我吧。”最後,靳揚這麽說。


    這下沈芝柔真的徹底嚇到了。


    “真的可以?你確定嗎?你不怕我?”她不可置信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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