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封雲澈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依舊是那個令人覺得心安的小姑子,聽見她用清清柔柔的聲音說:「師姐們都走了,你也快回去吧,天快黑了。」


    他點了一下頭,她便站起身來離開了。


    封雲澈坐在蒲團上怔忪了片刻,而後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筋骨舒暢的感覺讓他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他好久沒有睡過這麽安穩的一個覺了。


    用完晚膳後,梅幼清和師姐們又去佛堂誦了一個時辰的經,而後準備回次間睡覺。


    正要安歇時,卻見一位宮女敲開了房門走進來,同靜安師太說了幾句,而後目光尋找了一番,最後落在梅幼清的身上。


    「小師父,殿下請您過去一趟。」


    「哪個殿下?」


    「小殿下。」


    梅幼清不知道她口中的「小殿下」究竟是誰,但見靜安師太已經同意,她便隨那位宮女出去,往正陽宮東側走去。


    路上梅幼清問那宮女,小殿下為何傳喚自己?


    宮女答道:「小殿下說想聽您誦經。」


    原來是誦經啊。


    想來是那位小殿下對佛經挺感興趣的。


    梅幼清隨宮女去了東側的一個暖閣,裏麵侍候的人不多,隻有一個太監和方才引她進來的宮女。


    「殿下,人過來了。」隔著幾扇屏風,宮女恭敬說道。


    屏風那邊傳來應聲:「嗯。」


    梅幼清往屏風看了一眼,隱隱綽綽看到一個人影,很是模糊,看不清楚。


    不過看身影,以及方才那聲回應,對方似乎年齡並不大。


    梅幼清莫名聯想到白日裏那個躲在佛像後麵睡覺的杏黃色衣衫少年。


    杏黃色的衣衫,該是隻有皇室中的人才能穿。


    她正猜想著,屏風那邊的人又開了口:「我睡不著,你誦經給我聽。」


    聽這說話的語氣並不與她客氣,且似乎是聽過她誦經的。


    梅幼清想,屏風後麵這位小殿下,應該就是那個少年了。


    她雖是已經猜到對方的身份,卻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依言為他誦經。


    他說他睡不著,梅幼清便為他誦《心經》。


    她最熟稔的,也是《心經》。


    因為母親也時常有難眠的毛病,饒是房間裏燃著安神香也無法讓她入眠。所以每天晚上,梅幼清都會為母親誦《心經》,起初是讀,後來讀得多了,也就會背了。


    她知道用什麽樣的語調能讓人更快睡著,於是不疾不徐地誦著《心經》,語調平穩,在寂靜的房間中,誦出的每一個字像是一滴滴細雨落在平靜的湖麵上散開的一圈圈的波紋,氤氳著祥和的霧氣,叫人聽著心中也逐漸安靜下來。


    梅幼清約莫誦了兩刻鍾,屏風後麵傳來綿長的呼吸聲。


    守在一旁的太監往屏風後麵瞧了一眼:那位殿下已經睡熟了。


    他輕輕挪著步子走到梅幼清旁邊,小聲道:「辛苦小師父了,您可以回去休息了。」


    「公公客氣了。」梅幼清衝他行了一個佛家的禮數,而後便告辭了。


    回到西側的次間中,靜安師太還在等著她。


    梅幼清主動同靜安師太說明了這件事,道是有位殿下睡不著覺,請她過去誦經。


    靜安師太聽著沒什麽大事,也便放心下來。


    往後三天亦是如此,白日裏梅幼清跟著靜安師太和師姐們在佛堂中為太後誦經祈福,晚上睡覺前她去那位小殿下的暖閣中為他誦一會兒《心經》,除此以外,並無其他事情發生。


    不曉得是不是她們的心意真的打動了佛祖,聽延福宮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太後的病情好轉了許多,原本纏綿病榻不能起身,現在竟能下床站一站了。


    太醫說,隻要再醫治一些時候,太後便能徹底恢複了。


    為此,皇後娘娘特意賞賜了她們一番,還要捐贈許多銀子,用於修繕和擴大雲照庵。


    梅幼清離開皇宮的頭一天夜裏,依舊照前兩晚一般去小殿下的暖閣中為他誦經。隻是這次誦了許久,對方依舊沒有任何要睡的意思。


    梅幼清誦得嗓子有些幹,喝茶潤喉的空檔,屏風後麵的小殿下開了口:「你明天就要走了?」


    溫熱的茶水讓喉間的不適消失,梅幼清擱下茶杯,回道:「是,明天一早便要動身回雲照庵了。」


    思及這位小殿下小小年紀便和母親一樣夜裏難以入眠,梅幼清這兩日抽空抄寫了幾頁《心經》,交予了一旁的公公。


    「我抄了幾段更適合殿下入眠的經文,以後殿下可以找別人讀來聽。」


    「我不愛聽別人讀,別人讀的,我睡不著。」


    「那殿下可以自己讀來試試,佛曰淨律淨心,心即是佛,殿下心中所思所慮,最終還得自己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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