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像一隻又胖又大的沙皮狗,區別隻是沒有臉,當它張開一張沒有牙的大嘴時,旁人隻看到一個空腔。稻蟲趴在原地,突然開始搖頭擺尾,像狗一樣狂甩身上的綠色毒水。淳於揚急忙往後閃躲,終於沒被濺到。他不動,稻蟲也不動;他往左邊微微一挪,稻蟲也往左邊靠,他向右,稻蟲又把嘴轉了過來。哦,看來它不打算讓他全身而退呢。這東西沒有眼睛,它怎麽會感覺到別人的動向?難道它擁有跟唐畫一樣的能力?淳於揚看了一眼手中的電筒,若有所思。他將光線對準稻蟲,把光源放在地上,果然光源不動那玩意兒就不動了,癡楞楞地張著大嘴定格。原來是感光的。那它對聲音有感知嗎?淳於揚退開幾步,小聲喊:“唐緲,快來,你的手下不讓我走!”說實話,此等行為屬於“不作不死”的範疇,也許稻蟲聽到聲響就直接撲過來了,可誰讓他真的很好奇呢。唐緲一聽召喚,拉起唐畫就往淳於揚那邊跑。這兩人走路可真麻煩,磕磕絆絆、跌跌撞撞、一波三折、連滾帶爬,也不知道是誰拖了誰的後腿。唐緲叫道:“淳於揚,拿電筒給我們照一下路啊!”稻蟲霍然把腦袋扭向唐緲的方向。“嗯……果然如此,”淳於揚喃喃說,“它果然隻對唐緲的聲音有反應。”唐緲抱著唐畫接近淳於揚,走到一大半的時候看見了稻蟲,頓時嚇得整個人都僵直了。“死……死他媽媽的!這東西怎麽在這裏?”淳於揚把聲音壓得很低:“如果它真是螞蟥我倒挺喜歡了,因為此物屬於良藥之一,可破血通經,消腫解毒,主治各類血栓和無名腫痛。眼前這位風幹了足夠我用三年,想想辦法把它抓回家去。”唐畫在他們身後問:“淳說啥子?大貝貝好怕哦。”唐緲扭頭:“誰是大貝貝?”唐畫指著稻蟲。“……”唐緲說:“我謝謝您了唐二姑娘!蛇叫寶寶,螞蟥叫貝貝,剛才那些蛆叫什麽?”唐畫作困惑狀:“啊?”“……算了。拜托您以後別給小動物取名字了好嗎?”稻蟲“噗呲”向唐緲挪近了一些,它當然是沒有四肢,移動主要依靠腹部的環狀肌肉。唐緲嚇得跳起來,抓住淳於揚把他擋在身前。淳於揚隻得再次強調:“它聽你的,不聽我的。”唐緲說:“我怕!老子害怕一切沒有腿的東西!魚除外!輪船除外!”噗呲——稻蟲,不,大貝貝又挪近一步。唐緲再次躲避,說謝了謝了,心領了,你平身退下吧,別靠近了!淳於揚說:“不能退下,快問它哪裏有水。”遠處傳來周納德和離離痛苦的咳喘聲,他們應該支撐不了多久,既然始作俑者們說水可以救人,那無論如何也得試試!“大……大貝貝,”唐緲極度別扭地問,“請問哪兒有清、清水?”稻蟲一動不動。當然了,動才怪呢。“他不聽我的!”唐緲帶著埋怨望向淳於揚。淳於揚鼓勵:“你繼續問。”唐緲試探:“大貝貝?貝貝?”大貝貝巋然不動。唐緲說:“大貝貝根本不理我!”淳於揚擺了擺手, 小聲道:“不會的, 它是你家的門衛之一,絕對會聽你的話。”唐緲命令唐畫站著原地,自己陪著小心靠過去:“怎麽可能聽、聽我的話……”稻蟲忽然向他轉過來, 把嘴張得更大了, 它嘴裏有花瓣一樣繁複的鮮紅色的顎,還有層層疊疊的細小的牙。唐緲好一陣惡心,幾乎想拔腳就跑。這時另外一隻稻蟲從綠水溪流裏跳了出來, 隨後是第三隻,第四隻。他們的姿勢一模一樣, 張嘴的幅度也一模一樣,就是沿著溪流岸邊排布, 仿佛在指明道路。按照唐畫的命名法則,它們應該分別是“二貝貝”、“三貝貝”和“四貝貝”。“在那邊是嗎?”淳於揚問。稻蟲還是一動不動,但從它慣常的表現來看,此貝貝隻是反射弧比較長。果然, 等了它五秒之後, 它一個猛子紮進了綠水, 然後從另一邊再跳出來。之所以知道它還是大貝貝,是因為其確實大一圈。淳於揚便沿著貝貝們所指的方向走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河岸對麵的石壁上畫著大大的箭頭。那箭頭是紅色的,作畫顏料曆經多年已經褪色,也不再明顯, 但當初畫上去的時候一定非常鮮豔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