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果然還是不能太過逞強,宗雪瑩這下子可真是吃到苦頭了。


    「哈……哈啾、哈啾……朵兒,再給我一條帕子,快一點……」


    在不顧疲累地玩了一夜後,隔天宗雪瑩就虛弱地躺在床上,全身酸軟,發燒、打噴嚏、咳嗽樣樣來,總歸一句話,她虛弱的身子還是禁不起折騰,受寒了。


    更糟糕的是,她不敢讓蘭霆知道,隻能把自己蒙在毛毯裏,希望病況能快點好轉,要是讓蘭霆知道,他肯定會發火,說不定還會將他的承諾給收回呀!


    「來了。」朵兒拿了好幾條帕子來到床邊,將其中一條遞給躺在床上的主子。「小姐,你真的不要禦醫來瞧瞧嗎?」


    「不行。」她伸手拿過帕子,捂住一直流鼻涕的紅腫小鼻,啞著嗓音回道:「叫禦醫過來,就等於王也會知道我病了,我病昏頭了才會這麽做。」


    她不想讓蘭霆生氣,所以她寧願瞞著偷偷生病,反正她病習慣了,這一點小風寒她根本就不看在眼裏。


    「但這麽做能瞞多久?隻要王一時興起,從龍翔殿過來,小姐生病的事情肯定瞞不了的。」


    「那就想辦法讓王別進來嘛。」宗雪瑩一邊回話,一邊擤鼻涕,難過死了。


    「能想什麽辦法?」朵兒擰起眉,王想進來,又有誰能攔?


    「那就交給你想了,我頭好昏,什麽辦法都想不出來……」現在的她隻想睡覺,睡著之後應該會舒服點吧……


    「嗄?」她能有什麽辦法?她也一個頭兩個大呀!


    沒想到,就在朵兒苦惱著該拿什麽當藉口,才能順利阻止蘭霆進來時,一名宮女緊張地進到房裏。「宗姑娘,王過來了。」


    「什麽?」宗雪瑩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睛瞬間睜大,趕緊從床上掙紮起身,一路跌跌撞撞地躲到更衣屏風後頭,以為這麽做就天下太平了。


    「小姐?」朵兒怔愕地看著主子像縮頭烏龜般躲起來,所以現在是要她一個人麵對王嗎?


    下一刻,蘭霆就進到內房裏來了,朵兒隻能硬著頭皮躬身行禮。「王。」


    「雪瑩呢?」蘭霆環視了內房一眼,沒見到宗雪瑩的身影,不解地挑眉。


    「呃……這個……小姐她……」


    「嗚……哈啾、哈啾,糟了……」


    朵兒心下一驚,這下子可好,小姐自己露了餡,可不是她不幫忙想辦法隱瞞呀。


    蘭霆一聽到更衣屏風後的噴嚏聲,馬上走到屏風邊,發現蹲在後頭一臉心虛的人兒。「雪瑩,你躲在這兒做什麽?」


    「我沒做什麽……」她低著頭小聲回答。


    「你發燒了嗎?」他蹲下身,摸著她異樣泛紅的臉蛋,擔心地問:「叫禦醫過來了沒?」


    「小姐不讓奴婢叫。」朵兒乘機告狀。


    「為什麽不叫?」蘭霆瞪了心虛的宗雪瑩一眼,才吩咐朵兒。「快去喚禦醫,別再耽擱了。」


    「是。」朵兒樂得轉身去請禦醫過來。


    「宗雪瑩,你在搞什麽鬼?」蘭霆惱火地斥責。「生病就該喚禦醫過來,你瞞著不讓喚,為的是什麽?」如果他不過來,她打算瞞到什麽時候?一想到她的病況有可能越拖越嚴重,他更是氣惱,氣她不好好地照顧自己。


    宗雪瑩微咬下唇,不敢把原因告訴他,就怕他會更氣惱,那低頭沮喪的柔弱模樣,倒是讓蘭霆不忍心再斥責下去,真是拿她沒辦法。


    他輕歎一口氣,放柔嗓音詢問:「好端端的為什麽會突然發起燒來?」


    「我……我也不知道……」她越說越小聲,心虛得很,反正發燒就發燒嘛,可以不要再繼續問下去了嗎?


    「事出必有因,肯定……」他突然想到昨晚她在花園裏玩得很晚的事情,神色一凜。「是因為昨晚?」


    「絕對沒關係!」她緊張地否認。「所以你不可以取消對我的承諾,要不然我……我……哈啾……」


    蘭霆趕緊拿下就掛在更衣屏風上的披風,將她包得緊緊。「你是怕本王收回承諾,才想隱瞞自己生病的事?」他真是哭笑不得,到底是她的命重要,還是玩樂重要,她根本就不分事情的輕重。


    「我真的不希望你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就收回承諾,畢竟這個承諾對我來說非常珍貴,用多少錢都買不到的。」她緊張又難過地說。


    「這哪是一件小事?你……」


    「王,我求求你嘛……」宗雪瑩哽著嗓音哀求,再加上鼻音濃厚,聽起來可憐兮兮的,像隨時都會哭出來似的。


    蘭霆凝視著她泫然欲泣的小臉蛋,還是氣惱,惱她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動搖他的決定,讓他左右為難。


    他的確起了取消承諾的念頭,但又不忍心讓她難過,考慮了許久,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誰教他總是覺得虧欠了她,用盡辦法想彌補她,將她好好地珍惜著……


    輕歎了一聲,蘭霆終於遂了她的願。「不準哭,你要是真落下淚來,本王就真要收回承諾了。」


    「呃?」宗雪瑩原本可憐的表情一愣,眸子又恢複了光彩。「你是說真的?」


    「你什麽時候見過我不守信諾了?」蘭霆不滿地微眯起眼。


    「沒有,王最守信諾了!」她破涕為笑。「我向你保證,下次我絕對會更小心,絕不再讓你擔心了。」


    看著她的笑容,他無法再板起臉孔,一顆心隨著她的喜怒哀樂而起伏,同樣感染到她的快樂,微微勾起淡笑。


    「你這個讓人頭痛的丫頭……」他微傾向前,伸出手,抹去她眼角尚未落下的淚珠,臉龐和她靠得好近好近。


    她突然屏住呼吸,看著他越靠越近,心頭小鹿亂撞,有些害羞,卻又忍不住期待,他……會不會吻她?


    她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但她就是控製不了自己的思緒,好希望能夠和他有更親密的關係……


    蘭霆替她抹完淚珠,才發覺她有些害羞地瞧著他,那含羞帶怯的眼眸,像是在勾引他、誘惑他,希望他能對她做些「壞事」。


    是他的錯覺嗎?不管是不是,他的堅持瞬間鬆動開來,禁不住她蘊含情意的眼神,很想要……


    「來了,禦醫來了!」


    朵兒迅速地...帶著禦醫進到暖芳閣裏,很不湊巧地打斷兩人間萌生的曖昧氣氛,宗雪瑩暗暗覺得懊惱,蘭霆倒是慶幸朵兒打斷得及時,沒讓關係有了意外的變化。


    他拉起還蹲在屏風後的她,表情鎮定地說:「去床上坐著讓禦醫診治。」


    「喔。」她有氣無力地應答,乖乖地坐到床上去。


    禦醫在診治完宗雪瑩的病況後,便向蘭霆說道:「王,宗姑娘隻是受寒,並不嚴重,隻要按時服藥,好好在床上休息,幾日之後就能夠痊愈。」


    「那好,你就去開藥方吧。」


    「遵命。」


    朵兒跟著禦醫離開,好半晌後終於把剛煎好的藥送過來,這期間蘭霆始終都待在暖芳閣裏,親眼看著宗雪瑩將藥喝下,然後躺上床休息了,才終於安下心來。


    朵兒將藥碗給端出去之後,就識相地沒有再進來打擾,在外房守著。


    宗雪瑩看著就坐在床旁「監督」她休息的蘭霆,忍不住輕笑出聲。「我早已經不是孩子了,哪還需要人在一旁陪著才睡得著。」


    小時候他常這麽陪著她,尤其是在她病得沈的時候,等她長大之後,他也不再這麽做了,不知道今日為什麽會突然心血來潮?


    「少羅嗦,你睡你的便是。」他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終於讓她乖乖閉眼休息,不再多話。


    因為藥中放了安神的藥材,所以宗雪瑩很快地便沉沉睡去,在她睡著之後,蘭霆本就該要離開暖芳閣,卻依舊流連在她的床邊,遲遲不想離去。


    他貪戀地看著她沉睡的麵容,舍不得移開視線,那純真毫無防備的模樣、微張的櫻唇,恍若在誘惑著他,故意再給他機會,讓他可以一親芳澤。


    方才壓抑下的情潮又在此刻翻騰起來,猶如脫韁野馬,再也控製不了,他像是突然間著了魔,慢慢俯下身,由yu望掌控住理智,忘了所有顧忌,隻想知道,她的唇是不是像看起來一樣的甜美……


    啪!


    暖爐火花的迸裂聲突然在寧靜的內房響起,讓蘭霆猛然驚醒,抓回了自己的理智,趕緊離開床邊。他訝異地緊蹙眉頭,沒想到自己居然被迷惑了心魂,差點輕薄了她。


    在她麵前,他越來越把持不住自己了,這不是個好現象,他絕不允許自己在還未搞清楚對她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感前,就先做出逾越的事,如果自己隻是憑著一時的yu望而要了她,事後才發現對她完全不是愛,那根本就是在糟蹋她。


    他們倆太過靠近,幾乎沒有任何距離,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出現不該有的失控舉動,也才會看不清自己對她的心,像走在五裏霧裏,找不到一個出口。


    或許兩人該拉開距離,他好藉以沈澱一下思緒,弄清楚自己的心意,畢竟她可是自己最在意的人……


    蘭霆開始刻意地疏遠宗雪瑩,原本隻要不忙碌時,他就會陪宗雪瑩用晚膳,現在他都以忙於國事為藉口,減少和她用膳的機會,就連和她見了麵,也不像從前毫無節製的縱容她,態度有了轉變。


    宗雪瑩當然察覺到他的改變,卻不懂發生了什麽事,對於他開始若有似無的疏離,她的心有些慌,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但他對她各方麵無微不至的照顧卻依舊沒變,她隻能當自己是多心了,心想或許是他這一陣子心煩國事,無暇顧及其他的緣故,之後就會恢複的,她隻能按捺著性子等待……


    沒過多久,冬去春來,蘭淩國的春天來得很快,王宮內繁花似錦,一片生意盎然。


    一大清早,眾位大臣們便在議事殿裏鬧哄哄,吵得蘭霆煩不勝煩,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希望蘭霆能夠趕緊立後。


    「王,依王的年紀,早已到了成婚的時候,狄國公主也已經到達適婚年齡,婚事要是再拖下去,恐怕不妥。」宰相代表其他大臣們建言。


    狄國公主狄虹珞已到十八歲的適婚年紀,前一陣子狄國也來信暗示兩國該舉辦聯姻之事,沒想到卻遲遲不見蘭霆有任何指示,大臣們才會緊張起來。


    蘭霆凝肅著一張臉,怒聲道:「本王都不急了,你們到底在急些什麽?」


    他從很小時就知道,自己將來的王後不是哪國的公主,就是權貴之女,王室聯姻總是以利益為主,無關情愛。


    他本以為可以勉強自己接受這一段無關愛情的婚姻,把它當成一個身為王應盡的義務,但當狄國真的送來書信,要求實行聯姻承諾時,他卻……猶豫了。


    他不想娶狄虹珞,但婚約早在多年前便訂下,想要解除恐怕非常困難,所以他才暫時擱置在一旁,想著該用什麽方法處理這件事。


    「王,不隻微臣們急,連百姓們也急呀。」宰相神色凝重地說道。「王早該要有繼承子嗣了,甚至越多越好,這對國家來說是有安定幫助的。」


    「是呀王,能多點子嗣是最好的……」其他大臣們也跟著附和。


    蘭霆狠狠地往殿下眾臣掃過一眼,眾臣們趕緊噤聲,知道蘭霆已經發怒,也就不敢再多說些什麽。


    「你們是擔心本王像已逝的先王一樣,突然出了意外,卻沒留下半個子嗣能夠繼承王位吧。」蘭霆哼笑出聲,故意嘲諷。「沒想到本王還活得好好的,就有人已經開始等著本王哪時出意外,丟了性命,你們還真是大膽。」


    「王請息怒,微臣們並沒有這麽想!」宰相緊張地跪身求饒,其他大臣們也趕緊照辦,就怕真的觸怒龍顏。「微臣們隻是……隻是……」


    「夠了,宰相不必多說。」蘭霆從椅上起身,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有事明日再議,退下吧。」


    「王,請等等……」


    蘭霆對宰相的挽留充耳不聞,離開的腳步又急又快,隻想趕緊回到自己的寢殿裏,圖個清靜。


    他們越是逼他,他就越不想理,反正他是一國之君,誰能奈他何?


    回到龍翔殿,蘭霆直接步入禦書房當中,處理其他還沒批閱完的奏摺,將大臣們勸婚的事情給拋在腦後,刻意不去想。


    沒想到,過沒多久之後,太後薑鴛倒是親自移駕到他的禦書房裏。


    「母後,怎麽突然過來了?」一看到太後走進禦書房,蘭霆馬上起身來到門邊,恭敬地扶她到一旁的軟榻上坐。


    「當然是有事,所以才會過來。」薑鴛笑著拍拍身旁的位置。「坐下吧,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蘭霆暗暗挑眉,覺得納悶,母後在他滿二十歲時便放手讓他親政,之後就鮮少過問事情,此次過來,來意肯定不單純。


    「聽說霆兒今日上朝的時候,發火了?」


    「有嗎?」蘭霆頓時明白太後的來意,故作不解。


    是宰相那幫人請母後來當說客?他真覺得好笑,他對自己的婚事都不急了,倒是急壞其他不相幹的人等,連母後都給搬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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