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她,絕不可能窩在他房門口癡癡等他醒來浪費時間,她要不是衝進房間鬧他,就是當起偽賢妻,做一頓香噴噴、熱騰騰的早餐,等他醒來吃。


    此刻他突然有種天地倒轉的錯覺。難不成這是老天爺在懲罰他?以前她伺候他、對他好,他全然不當一回事,現在才會角色對調,換他來當偽賢夫,張羅早餐給她吃。


    她水汪汪的雙眼直盯著他並不回答,他暗歎口氣。他懂,她失憶又失能了嘛,現在他得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教她。


    「等一下,有牛奶。」他再度打開冰箱,看她一眼,這個日常動作,她絕對有學會的必要,至少要會打開冰箱,就不至於餓得發抖。


    他把冰箱關上,拉她的手去碰冰箱門,自己退後一步,兩手環胸,下達指令,「把冰箱打開。」現在,他隻能把她當三歲小娃耐心教導她日常生活事,等她學成出關,他也出師了,他一定可以,教幼幼班的娃娃兵應當難不倒他。


    見她學他方才的動作順利打開冰箱,一臉「老師我做好了」的表情,怯生生的看著他,夏競天不禁苦笑。帥氣過人的他和精明幹練的景心幽竟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倘若景心幽「有知」,定會在追車子之前想到她自己常說的話——「多等兩分鍾,你可以不必被車撞」。


    「奇怪咧,你當時怎會笨得去追別輛車?」他的車牌她牢牢記著,她要追也是追他的車,怎會……


    見她一臉茫然外加無辜,他當場投降,「好,不提那些事,反正你也不記得了。」他皮笑肉不笑地下達下一個指令,「把牛奶拿出來。」


    她以盼望大師開示的誠懇神情盯著他,他隻好彎身,取出一罐牛奶,指著上頭的英文字,正經八百的教導,「這就是牛奶,milk。」


    她兩眼骨碌碌看著他,脫口說出,「mark。」


    「不是,mark!」他瞠大眼,「等等,你怎麽好像和mark很熟?你出院後,那家夥是不是還有打電話給你?」


    提到陳克華,他就有些牙癢癢的,他原本隻是請他去「看」一下她,確定她是否真失憶,孰料,那家夥居然看上癮,一有空就主動去醫院探視她,沒時間去還會打電話關心,明擺著藉治療之名,行探花之實!


    偏偏他沒理由把陳克華那家夥隔離,畢竟想讓景心幽恢複記憶,還是得藉助陳大心理醫生的幫忙。


    「嗯,有。」那天她哭著等他到晚上後,夏競天有教她用電話,說有重要的事可以打給他,她點頭,不在意他在意的「mark」,反倒認真將他的話複誦一遍。


    「牛奶,milk。」


    「很好,good。」她認真學習的態度令他暫時把心上的疙瘩拋開,繼續他的一對一教學。


    將牛奶倒進微波牛奶專用的蓋杯,他示意她仔細看,記起來,「這叫微波爐,牛奶罐不可以直接放進加熱,一定要先倒進這個微波專用的蓋杯。」或許他應該給自己取個「牛奶哥哥」的稱號。


    思及此,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人,苦中需作樂,人生才有快樂可言。


    「景心幽,你記得你以前是怎麽叫我的嗎?」桃花電眼緩緩移向她,揚高的嘴角高掛一抹奸詐笑容。


    她搖頭。


    他一臉正色看著她,半晌後,正經八百的道:「夏天哥。以前你都是這麽叫我的。」他沒說謊,很小很小的時候,她是這麽叫他的,直到讀小二她變聰明,知道他嫌棄她這個跟屁蟲,遂改口喊他全名,而且通常都是用極憤怒的聲音喊。


    「夏天哥。」她的頭突地抽痛了下,她以前好像真的常這麽喚他,可是她想不起來。


    他露出得逞的笑,要是她恢複記憶,肯定會為自己喊他「夏天哥」,狂吐三天三夜。她雖然很愛他,非他不嫁,但不代表她願意對他說肉麻話。


    他突地想起那日在灶前聽到的話,她那時該不會是喊他「夏天哥」,而不是「笑天哥」吧?隻是因為她哭得聲音沙啞,他可能一時聽錯了。


    可好像還有哪裏不對勁……


    微波爐「當」了一聲,她嚇一跳,身子一顫偎向他懷中。「夏天哥……」


    「別怕。」下意識地摟著她,他終於察覺哪裏不對勁了。


    若是以前的景心幽喊他「夏天哥」,別說她會吐,他更會嚇得全身起雞皮疙瘩,可現在的她這樣喊他,那柔柔的語調聽來真悅耳,而且他的心就如棉花糖遇熱一般瞬間被融化。


    「別怕。」拍拍她的肩,取來布手套戴上,他溫柔的叮嚀,「要把微波好的牛奶取出時,記得戴上手套才不會被燙傷喲!」


    說完,他一臉迷惘,方才說話的人,是他?


    暈~索性也別讓她喊他「夏天哥」了,他幹脆改名當「牛奶哥」較貼切。


    時間匆匆過了一個星期,家裏多了一個大娃娃,整個家的氣氛真的變得不一樣,這一個星期以來,他都沒睡飽過,唯一慶幸的是,他不用三個鍾頭就起來泡一回牛奶,也不用幫她換尿布。


    保母是找到了,可她隻顧上白天班,晚上他就得自己照顧大娃娃,為了景心幽,他竟已一個星期都沒去夜店,他想,應該再找一個晚班的保母才是。


    不過這幾天來,她進步神速,屋裏該弄懂的事物她全都了解,烤箱、微波爐、洗衣機、洗碗機……使用這些機器全都難不倒她,簡單的下廚她也會。


    隻是她仍改不了早起的習慣,依舊四點半就起床,雖然經他苦心勸導她已不窩在他房門口,他心上的壓力該是解除了,可是她卻變成一大早就開始洗衣服、吸地、弄早餐……他照舊被吵得睡不著!


    「景心幽……」打開房門,套著睡袍的他,一臉不悅。


    「夏天哥,你醒了,早餐我弄好了。」放下吸塵器,她微笑拉著他進入廚房。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她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風,被吵醒的怒氣,瞬間讓春風給吹散得無影無蹤。


    見到餐桌擺好的「早餐」,他不禁莞爾。


    那是他昨晚買回來的提拉米蘇和蛋塔,之前她說這兩樣很好吃,他卻偏不買給她,一來因為他忙沒空去買,二來確定她失憶無誤,他認為更有必要想辦法刺激她讓她恢複記憶。


    在他的認知中,景心幽什麽都不貪,就是貪吃,隻要她喜歡吃的,一定不吝惜買來慰勞自己,他不買給她,就是想讓她氣得跳腳,說不定她一氣之下就恢複記憶,可沒有,她完全沒氣得跳腳,安安分分的未再跟他提她喜歡吃蛋塔和提拉米蘇的事。


    會吵的孩子有糖吃?不,這招對他沒用,不吵的孩子他才心疼咧。


    見她認真的學每一件事,安靜不吵鬧,他不由自主的心生憐惜,昨晚回家前便特地繞到麵包店買了一袋麵包和這兩樣食物,多買一袋麵包是想讓她多點選擇,沒想到她仍是鍾情於……


    「烏龜下蛋。」她甜甜一笑,把大餐盤往右轉了九十度,「螃蟹。」


    他莞爾,想到某件事,笑容又收起。


    上次他把大圓形的提拉米蘇擺在正中間,再將六個小圓形的蛋塔繞著提拉米蘇擺放,猛一看,咖啡色的提拉米蘇就像烏龜殼,五個金黃的小蛋塔像它的頭和腳,每二個蛋塔仿佛是它下蛋,美其名就叫「烏龜下蛋」,往右橫擺,再細看,赫然像隻螃蟹,逗得她笑開懷,但對於正在學習如何做一隻烏龜……呃,不,學如何做人做事的她,似乎以為提拉米蘇和蛋塔湊在一起就該這麽擺放。


    如果他沒猜錯,這時應該還會有一杯……


    「夏天哥,熱牛奶。」


    果不其然,她完全拷貝他的創意。「不,景心幽,聽我說,你可以不用完全照我做的去做……」萬一哪天她也學他一星期去七次夜店,他不就罪過大了!「呃,你可以隨興一點。」


    見她又用無辜不解的眼神看他,他竟像情竇初開的小夥子結巴起來,「反正,你想、想做什麽就去做,不用太……拘束,對,不用拘束。」


    呼,他在學人家裝什麽純情角色!


    她還是一臉茫然,他隻好舉白旗投降,「好,這事慢慢來,反正以後你自然就會知道該怎麽做,說不定恢複記憶後,你還會唾棄自己曾做過擺出烏龜下蛋圖形這種蠢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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