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外頭送來了布政使家小姐白靈卉的帖子,邀江予彤和江絮明日到郊外遊玩。若是這烏龜去不掉,江予彤如何出去玩?


    自那日在生辰宴上出了醜,江予彤便再沒出過門了,這對好熱鬧的她來說,無異於酷刑折磨。


    又想到傅明瑾如今腋下去了味兒,定要到處去玩的,她若不去,屆時傅明瑾敗壞她怎麽辦?


    「現在就叫他開口!」江予彤摔完梳妝台上的東西,叉著腰,一臉狠毒地道:「不說就砍他的手!拔他的舌頭!看他說不說?」


    馮氏不讚同地擰起眉頭:「彤兒,你要有耐心。動不動就下酷刑,有時隻會適得其反。那道人並不是好相與的,假如他雖然開了口,卻故意多出幾道工序,叫你多吃苦頭怎麽辦?」


    「這還不簡單?」江予彤仰著頭道,「我用什麽,他就用什麽!看他還敢不敢耍花樣?」


    馮氏聞言,倒是愕然了,漸漸眼中露出笑意來:「你啊,難得聰明一回。」說完,轉頭對外麵道,「聽見二小姐的吩咐沒?去,叫那道人開口。」


    底下自有人應了聲,下去辦事了。


    江予彤摔打累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托著腮,聲音開始有些飄忽:「母親,你說安宜表哥真的有了房裏人嗎?」


    聽到這裏,馮氏的神色陰沉下來:「你不要多想。」頓了頓,「不論有沒有,都於你沒有任何影響。」


    「我不信。」江予彤卻說道,「我不信安宜表哥,竟然是個貪花好色的人。」咬了咬唇,一臉的委屈,「等我的臉上好了,我去就問問他,當麵問他。」


    馮氏的眼中閃過一抹陰鶩。


    她那個嫂子,倒真


    她那個嫂子,倒真真是個好的!竟然敢,在馮安宜的房裏放人!


    陰鶩的目光中,漸漸湧上一絲別的情緒。似回憶,似悵惘,似不甘。


    當年馮氏認得江子興的時候,隻一眼,就付出了真心。江子興哪裏都好,全然就是她夢想中的樣子,隻除了一點。那就是江子興已經娶了妻,而且是個絕色美人。這一點,一直讓馮氏心中不甘。


    後來她輕輕鬆鬆便趕走了陶氏,而且把江子興和陶氏的感情破壞得分崩離析。至今想起陶氏,江子興的心裏還存著恨。


    但畢竟心中是遺憾的,遺憾沒有第一個認識江子興。她把這一絲隱蔽的念頭,寄托在了江予彤的身上。她希望江予彤和馮安宜,是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馬,此生此世,馮安宜的眼裏、心裏,隻有江予彤一個人。


    誰料到!她的好嫂子,竟然——


    「彤兒,你放心,你安宜表哥的身邊,絕沒有別人。」馮氏的聲音是從沒有過的溫柔,像一條毒蛇輕輕擦過草叢,隻為了不驚動它的獵物,「往後也不會有!」


    江予彤沒有聽到她的話,不知何時,手裏又握了一把鏡子,對著鏡子左看右看,眉頭擰得死緊,恨不得把畫著烏龜的那塊摳掉:「怎麽辦呢?怎麽能去掉呢?」


    見著這一幕,馮氏無奈地笑了。


    「不好了,那道人,他跑了!」這時,院子外頭傳來下人急急匆匆的聲音。


    馮氏的臉一沉:「你說什麽?!」


    下人嚇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結結巴巴道:「回,回夫人的話,那道人不知怎的,不見了!」


    「怎麽會不見?!」江予彤尖叫一聲,從屋裏走出來。


    下人哆嗦了一下,驚恐地回答:「小的不知。明明,之前把他綁了丟在屋裏的,門窗關得嚴嚴實實,可是方才去提人,他就是不見了!」


    「找!」江予彤氣得連連尖叫,「去搜!他能飛了不成?!」


    下人被她刺耳的叫聲,刮得耳蝸生疼,身軀震了震,連忙起身飛快跑了。


    馮氏此時皺了皺眉,喝道:「彤兒!注意你的身份!」


    一個官家千金,這般放聲尖叫,也太失態了。不覺想起江絮,似乎朱嬤嬤教導了她一番,便再也不見從前那般怯懦畏縮的形態了。一舉一動,都像極了錦衣玉食的淑女小姐。


    陶氏的女兒,怎麽能跟她的彤兒比?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馮氏走到江予彤的麵前,教訓她起來。


    此時,芙蓉院裏。


    江絮正在屋裏,耐心細致地做一雙鞋子。


    之前給陶氏做的那雙,被馮氏毀了。後來梅香拿自己的月例銀子,在外頭買了些好的尺頭,江絮藏在了枕頭底下,得空便拿出來做幾針。


    反正如今芙蓉院歸她管,諒那些個小丫鬟,也不敢再隨隨便便放人進來。


    「咦,外頭什麽聲音?」梅香就坐在不遠處,縫著一雙襪子。她自從跟在江絮身邊做大丫鬟,等閑用不著她勞累。而江絮的衣物、首飾也不多,每天清點也費不了多少工夫,因此竟不忙的。便在江絮做鞋子的時候,順道繡一雙襪子給陶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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