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鳳隕深邃的眸中閃過一絲笑意,抬手格開她的:「我先為你擠出毒血。」說著,便要解開她的衣帶。


    江絮連忙按住衣帶,緊緊攥在手裏,提防地看著他:「你出去!」


    擠出毒血?怎麽擠?她傷的是胸腹,難道要——


    她寧肯死!


    「聽話。」裴鳳隕斂了笑意,神情嚴峻地看著她,「否則你會有性命之憂。」


    江絮攥緊衣帶,強撐著說道:「換別人來。」


    反正,她就是不肯與他再有更近一步的接觸。


    「你不要逼我動粗。」裴鳳隕看著她倔強的模樣,不禁有些頭疼。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她有這麽不好收拾的時候。


    從前她出現在他身邊時,是多麵的,時而狡黠,時而溫柔,時而活潑,時而靜美。他見過她的許多副麵孔,卻獨獨沒見過任性的一麵。


    江絮聞言,有些怕了起來。她是知道他的,他若要什麽,絕不會心慈手軟。


    「換別人來。」然而,她仍然堅持這一點。說完,便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裴鳳隕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以及被血色染紅的身前,眸子頓時沉了下來。即便她不願意,他也要給她擠出毒血。他絕不願再看到,她死在他麵前。


    「咚咚!」就在這時,外頭響起敲門聲,「施主,貧尼來了。」


    是住持師太。


    江絮聽到聲音,心中一喜,抓緊衣帶的手不禁微鬆。然而便是這一鬆懈,刹那間覺得眼前一暈,緊接著失去意識。


    裴鳳隕見她忽然暈了過去,眉頭頓時擰起來,探手到她鼻下,待一股溫熱的氣息緩緩撲在手指尖,才微微鬆了口氣。轉身大步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江絮醒來時,已是夕陽西下,紅霞滿天。


    睜開眼,隻見刷得如同雪洞一般的牆壁,以及簡素之極的擺設,頓時知道,她仍然在清壽庵的廂房裏。


    紅彤彤的霞光,斜斜從窗戶裏刺進來,灑落在屋裏,給簡素之極的擺設披上一片片織錦。傅明瑾就坐在床頭,下巴拄著腮,眼眸半閉,正一下一下點著頭,似是困極了。霞光染紅了她的半邊臉,映出濃濃的疲憊。


    經曆了那樣的事,她也是嚇壞了吧?江絮微怔,思緒卻漸漸清醒過來,之前的一幕幕紛紛回到腦海,想到傅明瑾不顧自己安全也要救她,甚至還殺了人——她自己明明還是個小姑娘呢。再看傅明瑾一臉掩不住的疲憊,不由得心下一軟。


    「瑾娘?」江絮輕聲喚道。


    「絮絮?」聽到聲音,傅明瑾猛地坐直身子,朝床頭看去。見江絮果真醒了,不禁眼睛一亮:「絮絮,你醒了?」


    「我昏睡了多久?」江絮偏頭看向窗外,見著窗棱上跳躍的霞光,微皺眉頭,都這麽晚了?


    「你昏睡了小半天了。」傅明瑾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見她終於無恙醒來,心裏的大石頭終於放了下來。擔了大半日的心,一放下來,便不由得抽噎一聲,眼中晶瑩一閃,隨即成串的淚珠撲簌簌地落下來:「都怪我,偏要逞能,害得你……」


    江絮一笑:「哎,你說什麽?風太大,我聽不清。」


    傅明瑾愣了一下:「風?」


    晶瑩的淚珠被攔在眼眶裏,繞著睫毛滴溜溜打轉。她內疚的哭聲暫且含在了嗓子眼,偏頭看了看門,又轉頭看了看窗,隻見俱是關著的:「絮絮,哪來的風?」


    「咦,沒有嗎?」江絮看著她難得的呆樣,忍笑道。


    傅明瑾這下回過味兒來,隻見江絮一臉忍笑,頓時氣得直捶床板:「你就欺負我吧!」


    「我怎麽欺負你啦?」江絮依然笑著道。


    傅明瑾便瞪大眼睛,使勁瞪著她。


    滿心的內疚,經這麽一打岔,也不知怎麽再開口了。咬著唇別過頭,想起擔了大半日的心,淚珠又成串地往下掉。


    江絮隻得坐起身來:「好啦好啦,別哭啦。你為了我甚至殺了人,那麽英勇地保護我,有什麽可對不起我的?」她躺了半日,躺的身上無力,加上中了毒又失了血,好半天才坐起來,「快別哭了,叫人看見,沒得笑話。」


    傅明瑾轉過頭,咬著唇瞪著她。淚盈盈的眼睛,有些紅通通的:「誰敢笑話我?我殺了他。」


    「是是是,傅大小姐最厲害了。」江絮順著她說道。


    傅明瑾不禁撅起嘴。


    江絮忍不住又是笑,這下笑得傅明瑾惱了,捏著拳頭就捶她,但又舍不得,捶到中途便收了力:「真討厭!絮絮最討厭了!」


    江絮配合著晃了幾下,才道:「怎麽這樣安靜?其他人呢?」


    「都走了。」傅明瑾說道,「出了這樣的事,誰還有心情玩呢?」說到這裏,有些譏諷地勾了勾唇:「有幾個甚至沒等白靈卉,從後院竄出來便往山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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