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要看看,究竟江予彤的臉上是不是跟她一樣?


    這又是怎麽回事?


    等到馮氏用帕子遮了臉,一路走到江予彤的院子,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了。


    「紫英,我求你了,放過我吧!」院子裏,江予彤跪在正中,一臉淚痕,「我叫母親把你的屍骨收斂了,給你用金子打造的棺材裝殮,好不好?求你放過我吧!」


    「迎春,我知道冤枉你了,我也用金子給你打造一座棺材好不好?我還燒許多漂亮衣裳和首飾給你,你就放過我吧!」


    「蘭花,你是江絮院子裏的丫鬟,我不該拿你出氣的!」


    「我知道你們都是冤枉的,是我壞心眼,遭了報應,你們都是被冤枉的,是我活該……」江予彤跪在地上,一手抹淚,一手扶著膝蓋,嗚嗚哭得好不狼狽。


    滿院子的下人,都在周圍站成了圈,個個垂著眼睛,一動不動,似木頭樁子一般。


    一大清早,江予彤就召集他們,叫他們在院子裏站成一圈。然後,便跪了下去,嗚嗚地又哭又叫。


    他們第一反應就是要扶起她,可是江予彤根本不讓扶。然後他們便想躲走,江予彤卻也不讓,非要他們看著,說什麽見證她的懺悔。


    這位小姐又發什麽瘋?他們全都嚇到了,哪裏敢眼睜睜地看著?


    這位主兒的脾氣反複不定,眼下不知發什麽瘋,叫他們在這看著。日後回想起來,想到他們看過她的狼狽樣子,不知要怎麽收拾他們?


    可是走又走不掉,一個個深深垂著頭,恨不得把腦袋埋進肚子裏。


    「都站著幹什麽?不知道把二小姐扶起來嗎?」馮氏來到院子裏,就見到這一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揚聲罵道。


    下人們哆嗦一下,齊齊跪了下來:「夫人恕罪。二小姐不叫奴婢們管,奴婢們不敢打擾二小姐。」


    「滾!」馮氏瞪大眼睛喝道。


    一個個,都來看她們的笑話!她們的笑話是那麽好看的嗎?過了這茬,看她怎麽收拾他們!


    眾人在馮氏惡狠狠的眼神中退下,心裏懼怕不已。然而懼怕之中,又有


    之中,又有一分好奇,夫人怎麽頂著一塊麵紗出來了?而且,夫人今日的裝束實在奇怪,袖子又寬又長,分明是好幾年前時興的款式了。


    然而他們不過是下人,有幾個膽子敢猜度馮氏?紛紛垂首斂眸,一個個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起來!」等下人們退走後,馮氏走到江予彤身邊喝道。


    江予彤哭得直打嗝,聞言抬起一雙紅腫的眼睛,嗚嗚說道:「母親,我都認錯了,她們為何還不放過我?」


    她的手裏握著一把小鏡子,卻是每認錯一句,就低下頭看一眼鏡子。隻見如同她們要求的那樣,哭了好幾遍了,臉上的烏龜也沒有退下去,仍然牢牢盤在臉上,不禁一陣氣怒,撅起嘴,抬手把鏡子都出去了。


    「認什麽錯?你跟誰認錯?」馮氏皺起眉頭說道。


    江予彤抽噎著道:「就是紫英,她們幾個小蹄子。」說到這裏,癟了癟嘴,「昨晚上她們三個齊齊來找我,說我冤枉她們,害得她們慘死,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會頂著這張烏龜臉一直到死。除非,除非我真心實意地向她們道歉。」


    「我一早起來,就按照她們說的,在所有下人麵前懺悔了,怎麽烏龜還下不去?」江予彤嗚嗚哭個不停。


    馮氏揚手給了她一巴掌:「給我站起來!」


    被打了一巴掌的江予彤,抬頭愕然地看著馮氏。


    「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像什麽話?你是江府的二小姐,跟一群下人下跪像什麽話?」馮氏怒聲喝道。


    她早知道江予彤膽兒小,自從眼睜睜看著紫英被杖斃後,就鮮有睡好覺的時候。她隻以為時間久了,江予彤就會忘了。哪知道她不但沒忘,反而變本加厲,竟把迎春和蘭花那兩個也給夢見了!


    「不過是幾個丫鬟,別說已經死了,就仍是活著,你怕她們什麽?」馮氏瞪大眼睛,冷聲說道。


    江予彤被珊瑚扶起,捂著臉吸著鼻子,說道:「是真的,娘,我還聽見她們說話了,她們一起來的,沒有影子,忽遠忽近地跟我說話。」


    「你做夢了!」馮氏隻覺額角青筋直跳。


    江予彤搖了搖頭,委屈地道:「母親,不是夢。」說著,伸出一截手臂,給馮氏看,「我還掐了自己一把,很痛,是真的。」


    但見她雪白豐潤的手臂上,一塊淤青赫然在目。


    她也不是傻的,怎麽會輕易在下人麵前出醜?實在是昨晚上,她嚇壞了。她聽到紫英那小蹄子的聲音時,本來都憤怒了,她夜夜被紫英纏著,總是睡不好覺,心裏也有氣。可是當聽到迎春和蘭花的聲音時,就害怕了。


    偏她喊冬青,冬青怎麽也不應,在榻上睡得熟。她過去踢冬青,冬青都掉在地上了,也沒醒過來。她聽著周圍忽遠忽近的鬼聲,嚇得厲害,又怕是在做夢,所以狠狠掐了一把手臂。當感覺到痛時,更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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