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裴君昊氣得夠嗆,翻身坐起,恨恨朝外麵剜了一眼,腮幫子都鼓起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江絮看著這一幕,倒覺得好笑。但她見裴君昊氣得不得了的樣子,又覺得就這麽笑出來不大好。想了想,把手心遞了過去:「花生很好吃。你也吃幾顆?」


    她聽紅玉說,她被裴鳳隕擄走後,紅玉就立即上晉王府送信了。裴君昊一直找到現在,隻怕也餓了。


    白生生的手心,托著一撮白生生的花生仁,說不出的好看。又聽她說話輕輕柔柔的,說不出的好聽,裴君昊心裏的那股氣立刻就消了。


    他可是有王妃的人。冷子寒比他年長幾歲,卻還打著光棍呢。老光棍總是有些怪脾氣的,他能理解。


    「你喜歡吃,我再給你剝。」花生還剩下一些,


    剩下一些,裴君昊來了勁,又把紙包攤在腿上,興衝衝地剝起來。


    當然,沒忘記從江絮的手心裏揀出一粒,送到嘴裏吃了。


    沾了江絮的氣息,裴君昊隻覺這粒花生格外好吃,好吃得他都快飄起來了。


    「堅果倒不好多吃,這一包也有不少,咱們分一分吧。」江絮聽見旁邊紅玉偷偷咽口水的聲音,心下好不憐惜,又見裴君昊低頭興衝衝剝了一顆又一顆,自己卻一粒也不吃,心裏直是脹脹的。


    裴君昊聽了,歪了歪頭:「倒也是。眼下先墊補著,等回了城,再好好吃一頓。」


    他這時倒也大方,將剝好的花生分成三份,自己留了一份,另外兩份給江絮和紅玉。


    紅玉接過花生,頓時好不驚喜,她原以為自己沒有的。一時間,倒感激起裴君昊來。偷偷瞄了眼江絮的手裏,隻見江絮手心裏的都是圓圓整整的花生仁,又看了看自己手心裏的半瓣與剝碎的,忍不住低頭偷笑起來。


    「我也要。」一隻手伸了進來,是冷子寒的。


    裴君昊撇了撇嘴:「你不是吃了瓜子嗎?」


    「江小姐說得對,花生吃多了不好,你的分我一半。」那隻手固執地停在那裏。


    裴君昊低頭看了眼手心,眼珠一轉,挑出一瓣放在冷子寒的手裏:「呶,本公子今天心情好,分你一瓣。」


    輕飄飄的重量,冷子寒不用看也知道,猛地掀開簾子:「我說的是一半!不是一瓣!」


    「唔?有區別嗎?」裴君昊在他掀開簾子的同時,便一仰頭,把手心裏的花生全拍進嘴裏,含著一口花生,無辜地看著冷子寒。


    冷子寒黑著臉,本來陰鬱的麵容,此時更是陰沉得仿佛能滴下水來。


    「冷公子,我這裏還有些,分你一些?」已經吃了不少的江絮,想了想,把手伸了過去。


    冷子寒往她手心瞥了一眼,冷哼一聲:「稀罕?」


    甩開簾子,出去又駕起車。


    「嘁,不稀罕還要?」裴君昊不知好歹地補了一句奚落,然後把江絮的手推回去,「絮兒,你吃,別管他。」


    江絮低頭看著手心裏白生生的花生仁,一時有些錯愕。他們這些人,一個是當朝的晉王,一個是醫術出神入化的神醫,還有她,好歹算是尚書府的小姐,便為了幾粒花生仁,就吵成這樣?


    她心裏有一股不真實感,然而不論是旁邊紅玉嘎嘣嘎嘣嚼花生的聲音,還是裴君昊鼓著腮幫子艱難地吃著一嘴花生的樣子,都告訴她,眼下發生的一切,不折不扣,全是真的。


    頓了頓,默默低下頭,吃起花生來。


    冷子寒到底生了氣,把馬車趕得飛快,江絮甚至懷疑他是故意的,因為身下時不時便「哐當」一聲,有時是從坑裏碾過去,有時是從石頭上軋過去,偶爾坐不穩,後腦勺還會在車廂壁上磕一下。


    「喂,你會不會趕車!」裴君昊又聽見江絮在車廂壁上磕了一下,聽著「咚」的一聲,心疼極了,掀開簾子衝外麵吼道。


    冷子寒輕飄飄回了一句:「你會你來?」


    裴君昊會不會且另說,但叫他離開江絮身邊卻是不肯的。癟了癟嘴,對江絮道:「絮兒坐過來,我攬著你。」


    江絮忙搖頭:「不必,我很好。」


    磕兩下而已,她小心些也就是了。


    裴君昊卻不肯,起身坐到她身邊,把手臂橫在她腦袋後麵,對上江絮詫異的眼神,得意一笑:「一會兒再顛簸起來,有我的手臂給你墊著。」


    話音還沒落下,馬車又掉進坑裏,哐當一聲,把人顛得東倒西歪。江絮隻覺後腦勺磕在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一點也不疼,隨即想起這是裴君昊的手臂,心下頓時不知什麽滋味兒。


    倒是裴君昊,眼睛骨碌碌轉了轉,在下次顛簸時,身子一歪倒在江絮身上:「對不起,對不起,我沒坐好。」


    江絮被抱了個滿懷,頓時臉熱得不行,但是又不好怪他,便垂眼道:「我沒事,王爺還是坐到那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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