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之前給珍珠看病的大夫回去一宣揚,更是把江府的名聲都帶臭了,沒有人肯來。


    江子興瞪眼:「你就是跑遍全城,也得給我請來!」


    長安沒法,隻得硬著頭皮出去了。


    江子興怔怔站在床前,感受到死一般的寂靜。


    難道,就在一天之內,他要連失庶子和嫡子?


    想到大夫方才的話,江子興沉著臉走出去,見珊瑚仍然愣愣坐在原地,抬腳踹她肩膀上:「賤婢!夫人已有兩個月的身孕,為何不早早報來?」


    他不是毛頭小子,娶妻多年的男人,都知道女人每個月的那點兒事。而兩個月沒來身孕,說明馮氏至少一個月沒有來月事了。可恨這些下人竟然不稟報,害他分毫不知!


    「老爺?」被踹了一腳的珊瑚,才回過神來,抬頭愣愣看著江子興,忽然明白他問的什麽,頓時哭喪著臉道:「奴婢冤枉。」


    馮氏快四十了,這個年紀的女人,很大一部分都做祖母了。自然,馮氏也快絕經了。這半年來,月事總是時來時不來的。因此,上個月沒來月事,主仆兩人都沒放在心上,以為是終於要不來了。


    誰又能想到,偏偏這個時候,竟然懷上了呢?


    「賤婢!」江子興不聽她解釋,抬腳又踹了她一個趔趄,「主子養你們,是叫你們懈怠的嗎?」


    如果馮氏每個月不來月事,都請大夫給瞧一瞧,哪會發生今天的事?


    珊瑚被踹得半邊身子發麻,隻覺骨頭都快斷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卻也不敢哭出


    也不敢哭出聲,咬著唇生生忍了。


    江子興看見她就煩,皺眉往外一指:「滾出去!」


    珊瑚再不敢多言,忙爬起來踉蹌著出去了。


    江子興負手站在屋裏,臉上一片沉沉。


    等到長安終於又請來一個大夫時,已經快半夜了。這位大夫的年歲有些大了,卻是個悲憫人的,因此聽說有病人,倒也沒多想,背著藥箱就來了。


    走進內室,才掀開簾子,猛地捂住鼻子:「怎麽這麽衝的血腥氣?」


    江子興也皺起眉頭,他年紀比老大夫輕一些,五感更靈敏些。連老大夫都覺得衝,他此時已經快呼吸不動了。


    屋裏沒有別人,隻有躺在床上的馮氏,那麽血腥氣從哪裏傳來的?


    大步走上前,江子興掀開蓋在馮氏身上的被子,隻見馮氏身下的褥子濕了一大片,殷紅刺目,叫人心驚肉跳!


    「怎麽才請大夫?」老大夫見狀,也嚇了一跳,忙上前診脈。


    他年紀大了,能做江子興和馮氏的父親,因此忌諱也少了些,直接探上馮氏的手腕,又掰開馮氏的眼皮瞧。


    好半天,老大夫才顫聲說道:「再晚來半個時辰,你夫人就血崩而死了!」


    便是小產,也有大出血的幾率。何況馮氏年紀大了,又是活生生被江子興打得小產?又在床上躺了半夜,也沒個人給她瞧。


    之前倒有大夫給開了藥方,但是江子興不信,直接撕了,也沒叫人抓藥煎來給馮氏吃,因此血不僅沒止住,而且越流越多。


    老大夫連忙給開了藥方,交給長安去抓藥。低頭再看馮氏,老大夫搖了搖頭,背上藥箱就走了。


    江子興愣愣的,也沒去送,站在床頭,心中一片茫然。


    他的嫡子,真的沒有了。


    而馮氏,差一點就沒命了。


    如果馮氏真的死了,給太師府知道的話……


    想到這裏,江子興渾身發起抖來,順著床柱滑倒在地,冷汗吧嗒吧嗒從臉上滴了下來。


    忽然,江子興抱住頭,使勁揪起頭發。


    他都幹了什麽?


    他打了馮氏!他怎麽敢打馮氏?他還把馮氏肚子裏的孩子打掉了,害得馮氏差點沒命!如果給太師府知道此事的話……想到這裏,江子興臉色煞白,抖得更厲害了。


    這件事並沒有瞞住,很快傳到江絮的耳朵裏。


    「哈哈哈!」江絮伏在床上,捶著床板狂笑,「好!好!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這下看江子興怎麽說?」


    不為別的,隻為江子興敢打馮氏,還打得馮氏落了胎,這一條就足夠太師府把他捏死了!


    一個寒門出身的小子,仰仗他們太師府才年紀輕輕有了官位和威望,如今翅膀硬了,竟如此翻臉不認人了?


    當太師府是軟柿子嗎?


    今晚翠芝和紅玉都守在屋裏,因著等正院的消息,並沒有睡著。兩個擠在一張榻上,陪江絮說話。見江絮忽然大笑,翠芝忙起身撲過去,說道:「大小姐,小點聲兒,您這時候可不能笑!」


    於名義上而言,馮氏是江絮的嫡母。在嫡母如此危難的時候,江絮哈哈大笑,說出去總是不好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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