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走不送。」屠飛鳶似笑非笑,收回梳子。


    李露兒睜大眼睛,死死瞪著屠飛鳶。這個死肥妞,還真是變得不一樣了!抿緊唇,恨不得把屠飛鳶按在地上,狠狠扇一頓耳光。然而,餘光瞥見院子外頭的何青雲,深深吸了一口氣:「你要如何才肯借?」


    「你湊近一點,我告訴你。」屠飛鳶抬起臉,對李露兒勾了勾手指頭。


    李露兒目露狐疑,盯著屠飛鳶手裏的梳子,猶豫了下才靠過去:「你說。」


    「把你頭上的瑪瑙簪子摘下來。」屠飛鳶的目光向上一移,說道。


    李露兒聽罷,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原來你看上我的簪子了?」還以為死肥妞長什麽本事了,原來不過是見錢眼開,看上她的簪子了!思及至此,不禁「呸」一口,斜起眼角道:「我給你,你敢要嗎?」


    「誰說我要你的簪子了?」屠飛鳶勾了勾唇:「王有祿送你的東西,我要一半!」


    李露兒猛地睜大眼睛,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屠飛鳶,你可真敢想啊!」


    「你可以不答應。」屠飛鳶視線一轉,掃過院子外頭的何青雲,眸中浮現興味。秋闈就快要到了,何青雲舍得屠大海的筆記嗎?隻要何青雲舍不得,李露兒就不得不舍得。


    果然,李露兒掐著手心,咬牙說道:「好,我給你!」


    「我等著你。」屠飛鳶說道,忽然驚訝一聲,「對了,王有祿送你的東西,我記得一共有八件。一人一半,共是四件,你別數錯了。」


    李露兒瞪起眼睛,氣得臉都歪了。這個死肥妞,倒是記得一清二楚。她不該每次得到寶貝,都戴出來顯擺的。李露兒心裏滴著血,麵上擠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轉身朝外走去。她可不會悶不吭聲地犧牲,她要讓何青雲知道,她為他付出了多少。


    誰知,身後傳來一聲:「何公子,我要考慮一日,你明天再來吧。」


    李露兒神色一怔,狐疑地轉身:「你什麽意思?」


    「這件事,我不希望姓何的知道。」屠飛鳶低頭撥去梳子上的落發,慢條斯理說道,「給我聽見風聲,這書可就不借了。」


    李露兒的漂亮臉孔頓時扭曲起來,從牙縫裏擠出來:「好!」好個死肥妞,敢貪她的寶貝,也不嫌燙手?腦中閃過一個身影,李露兒陰沉地笑了。


    打發走了兩人,屠飛鳶起身回屋,從床底下拖出一口木箱子。打開蓋子,揭開一層層油紙,一本本有些年頭的書籍便露了出來。封皮用類似小篆的字體寫著書名,裏麵的內容是規整的文章,隻可惜屠飛鳶一個字也不認得。


    這個世界的字體,與前世相差甚多。屠飛鳶拿出兩本書,翻了翻內容,幾乎沒有認識的字。不過,卻在書中發現一個字跡。工整,有力,規矩。如果她沒猜錯,這就是這具身體的父親,屠大海的字跡。


    屠大海是村裏的風雲人物,典型的飛上枝頭變鳳凰。當年考上榜眼後,人人口中都談論他,三句不離他的名字。隨著屠大海的音訊全無,才漸漸淡了下來。


    屠飛鳶搖了搖頭,把書放回去。官場沉浮,詭譎多變,老實規矩的人是站不住腳的。屠大海的字跡,老實又工整。字如人,屠大海寫著這樣的字,隻怕是個老實規矩的人。這些年來,音訊全無,隻怕……


    快到中午了,屠飛鳶折好油紙,蓋上木蓋,推回床底。走出屋子,來到西牆根下,揪了一小把鮮嫩的豆角。洗幹淨切成小段,擱在一隻小瓷碗裏,又切了蔥末,撒在上麵,外加一小撮鹽巴。思考一時,進屋拿了一隻雞蛋,磕破蛋殼,臥在碗裏頭。


    往鍋裏舀了幾瓢清水,將小瓷碗放在篦子上,又蒸了幾個窩窩頭,燒火做起午飯來。熾熱的火焰,烤得屠飛鳶很快流下汗來。聞著從鍋沿裏漸漸溢出來的飯菜香氣,屠飛鳶不僅沒有露出笑容,反而皺起眉頭。


    太窮了,家裏實在太窮了。爺爺奶奶的年紀大了,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才行。天天都是窩窩頭,一點肉星、油星都見不到。這樣下去可不行。屠飛鳶一邊往灶裏填著柴火,一邊擰起眉頭。


    中午的時候,李氏和屠老漢回來了。


    「爺爺奶奶,你們回來了。」屠飛鳶迎上前去,「爺爺奶奶,累壞了吧?快進屋坐,我打水給你們洗臉。」接過屠老漢手裏的鋤頭,又接過李氏手裏的布袋。


    屠老漢笑嗬嗬地道:「不用阿鳶,爺爺自己打水。」


    「你這孩子,還黏人起來了。」李氏被屠飛鳶挽著手臂,詫異小孫女兒的變化,更多的卻是高興。阿鳶從前就是太沉默寡言了,現在這樣就好,活活潑潑的,以後嫁進婆家也討喜。


    屠飛鳶將臉頰貼在李氏的手臂上,貪戀地蹭了蹭:「我就喜歡跟爺爺奶奶在一起。」


    前世,屠飛鳶不知父母為何物,從小就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爺爺奶奶是她唯一的親人。這一世,竟是同樣的際遇,有爹有娘卻從來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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