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楊有田家的,胡氏也擠在人群中。見屠飛鳶的目光投過來,連忙擺手:「不礙,不礙。」她如今見了屠飛鳶,隻覺鬼魅一般,如何敢受她的道歉?連忙道:「都怪某些表裏不一的小賤人,表麵比誰都純潔,誰知內裏髒透了!」


    說著,目光一瞥,嫌惡地看向李露兒。


    「多謝楊家嬸子大度。」見胡氏識趣,屠飛鳶心中滿意,收回目光,接著說道:「李露兒見我醒後變得有脾氣了,怕我說出去,就把她的首飾送給我,叫我識相點。我沒爹沒娘,不敢惹她和王有祿,就沒有說。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她的髒事仍被別人撞破了!」


    說到此處,揚了揚頭:「隻是,怎的怪到我頭上來?」


    眾人看向她的頭上,插著的那根瑪瑙簪子,不由信了大半。


    李露兒聞言,許多言語堵在嗓子眼,竟說不出來,直是急了:「你胡說!你胡說!」


    屠飛鳶心中冷笑,口裏卻道:「你方才說,你是被我陷害的,是吃了藥不由自己。可是,你敢不敢讓大夥兒查查你的衣裳,看看有沒有處子血跡?」


    聞言,李露兒渾身一震,登時癱軟在李母懷裏,一時間麵如死灰。


    她與王有祿早非頭一回,如何還會有血跡?原本便是想,在與何青雲的洞房花燭夜時,弄了雞血作假。可是,此時眾目睽睽之下,又如何做得了手腳?


    站在岸上的眾人,誰還不明白?不禁紛紛朝這邊指指點點起來:「真是不要臉!」


    「自己做下髒事,竟還汙蔑旁人,真是比蛇蠍還歹毒!」


    「逐出村子!」


    李母抱著軟下來的閨女,聞言急了:「我閨女是冤枉的!誰知道這個煙妞子做了什麽手腳,叫我閨女吃了啞巴虧也說不出來?她有個那樣的爹,又會是什麽老實人不成?定是她使了什麽計,害了我閨女!」


    隻見眾人不信,急忙又道:「大夥兒卻聽一聽,她口口聲聲都說的什麽?什麽處子血跡,她一個黃花大閨女,怎麽懂得這些?又怎麽有臉皮說得出來?必然不是什麽好孩子!我閨女定是被她害了,大夥兒要為我家露兒做主啊!」


    屠飛鳶沉下臉,冷笑一聲:「嬸子無非是說我沒爹沒娘,沒教養!」


    清脆的聲音帶著冰碴,冷寒不已。一雙眸子,更是射出兩道寒光。岸上眾人被這兩道冷冷的眸光掃過,不由得噤聲,朝這邊看過來。


    「不錯,我從小沒爹沒娘,就是沒教養!可是,我就算沒教養,也沒有青天白日跟男人滾在一處!更沒有訂了親後,貪圖別的男人的財物,委身別的男人!」說到這裏,更是掃了何青雲一眼,如針的目光,紮得何青雲麵無血色,就連嘴唇都哆嗦起來。


    「我就是沒教養,我什麽話都說得出來,再不會裝模作樣的了。你們誰要罵我,隨便罵,隻管罵我有娘生沒娘養。但是——」屠飛鳶說著,話鋒一轉,聲音揚了起來:「我爺爺奶奶最是老實勤懇的人,誰若敢嚼他們一句舌根子,別怪我不饒人!」


    站在河岸上的胡氏,亦被屠飛鳶冰寒的目光掃過,頓時,渾身一顫。


    胡氏是所有人當中,最明白屠飛鳶的心計有多深的人。看著不遠處獨坡上的煙胖身影,想起這個貌不起眼的少女,是如何一步步坑了李露兒,又是如何扛得住風言風語與詆毀,心中更覺懼怕。


    「誰也怪不得你!這本不是你的錯兒!明明有些人不潔身自好,有了未婚夫還跟別人勾勾搭搭,又怎麽能怪得了別人?」龍生龍,鳳生鳳,屠大海的女兒又怎會是常人?胡氏心中一動,不知怎的,脫口為屠飛鳶說起話來。


    隻將之前躲在草叢裏,看到的一幕幕,快嘴快舌說了出來。末了,看向李露兒的方向,鄙夷地唾了一聲:「從沒見過如此不知廉恥之人!」


    村民們聽到此處,亦是滿臉輕蔑,紛紛唾棄起來。


    「不要臉!」


    「傷風敗俗!」


    「窯姐兒都比她幹淨一百倍!」


    幾日前,加諸在屠飛鳶身上的罵名,全都轉移到李露兒的身上。


    一句句鄙夷,夾雜著嫌惡的唾棄,鋪天蓋地朝李露兒砸過來。


    李露兒掐著手心,腦袋埋在李母的懷裏,閉緊眼睛,死死咬著牙關。這一幕,分明是不久之前,她設計屠飛鳶的下場。竟沒想到,卻在此時掉了個兒,通通回到她自己的身上。其中滋味兒,讓李露兒險些把牙床咬出了血。


    「雲兒,我們走!」未過門的兒媳婦,竟是如此浪蕩輕浮之人,更是心腸歹毒無比,讓陸氏隻覺氣憤又丟臉,拽過一邊渾渾噩噩的何青雲,扭身就走。


    何青雲踉蹌了一下,沒有掙紮,被陸氏拉著走了。腦袋垂得低低的,誰也沒有看。倒是眾人看見他慘白的臉色,暗中搖頭。可憐的何公子,眼見著還有三個月便科考了,卻出了這檔子事兒,也不知還有沒有心思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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