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村長抿著嘴唇,一張刻板的臉上滿是陰沉,一揮手:「綁了!」


    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從王村長的身後走出來,朝少年捉了過去。


    「你們不能捉他!」李氏攥住少年的手腕,直往身後塞,「此事不能隻怨狗蛋一個,王有祿也有錯!」


    屠老漢擋在李氏的身前,說道:「王村長,若非你們家有祿要毀我們家的屋子,狗蛋也不會跟他起衝突。有話好說,不要動手。」


    「哼!」王村長重重地冷哼一聲,一雙眼睛滿是漠然。


    鄒氏亦狠狠說道:「莫說我們家有祿要毀你們屋子!便是要打死你們,你們也不能有二話!」


    王有祿的原配妻子,便是被他活活打死的。事後,也不過賠了十兩銀子了事。如今王有祿才不過要毀他們的屋子,便被打成這般模樣,鄒氏如何能接受?


    「狗蛋,你快跑!」眼見攔不住王家的幾個小夥子,李氏轉身去推少年。她和屠老漢一把年紀了,就是有個三長兩短,也就這樣了。倒是少年,才十三四歲,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如何能落在王村長的手裏?一邊推少年,一邊說道:「你去迎阿鳶,叫她千萬別回來,你們跑得遠遠的,越遠越好!」


    誰知,少年被她推了幾步,竟是忽然捏起拳頭,衝入人堆裏!


    但見他揮起一拳,打中一人的肚子,那人便臉色一白,捂著肚子倒在地上。又揮起一拳,打在一人的頭上,那人登時白眼一翻倒了下去。又捉住兩人的腦袋,碰在一起,兩人便慘叫一聲暈了。眨眼間,撲上來的幾名小夥子,倒了一半。


    身形瘦削,猶如麻杆一般的少年,如餓狼撲入羊群一般,左衝右撞。幾乎是眨眼之間,便將王家的子侄們悉數撂倒在地。


    王村長不由得大怒:「哪裏來的野小子,在我大牛村逞威風?」負在身後的手,朝前一揮:「給我抓起來!」


    王家的子侄們都被撂倒了,剩下的就是壯年的漢子了。聞言,提著手裏的家什,朝少年走過去:「好小子,倒是有幾分本事。大爺們倒要瞧瞧,你有幾分能耐?」


    來之前,人人都拿了家什,沒有一個空手的。走近少年跟前,舉了棍棒,朝少年狠狠打過去。有人打頭,有人打腿,有人直直往腰上打。這幾下子,若砸中,少年不死也殘。站在院子外頭的村民們,見此情形,不禁提了一口氣。


    「哎喲!要打死人了!」


    「快跑啊!好漢不吃眼前虧!」


    屠老漢和李氏亦是嚇得心肝兒顫,隻當少年要被打死在這裏了。屠老漢的嘴唇哆嗦著,紅了眼睛,上前一步,去攔棍子。李氏大哭起來:「狗蛋啊!你快跑啊!」


    少年雖然有兩下子,又怎麽打得過這幾個老梆子?王家這幾個老的,從年輕的時候就打架,打完村裏頭,就去別村打。幾十年來,哪個村的刺頭、硬骨頭,沒被他們教訓過?又是心狠的人,仗著王家的勢,打殘人那是輕的,便是打死人也不懼的。


    眼看一根根棍棒朝身上的要害打過來,少年的瞳孔微眯,微微呲牙,渾身肌肉緊繃,猶如待撲食的豹子。沒有察覺,屠老漢為了替他擋棍棒,眼看就要傷在棍下。


    「住手!」就在這時,一聲脆聲響起。


    卻是那頭,屠飛鳶被少年放了鴿子,憋了一腔怒氣,忍著腳痛往家裏走來。滿心隻想著,將少年狠狠收拾一通。誰知,遠遠見家裏的院子外頭聚了許多人,幾乎半個村的人都來了。


    待走近家門口,看清情形,不由得心肝俱裂。不顧腳痛,急急飛奔過來,一把推開就要砸到屠老漢身上的棍子。


    「哎喲!是煙妞子!」


    此時,屠飛鳶舉著一隻手臂,硬生生扛住棍子,黢煙的眼睛瞪得滾圓:「你們要做什麽?殺人嗎?」一眼不察,爺爺奶奶就遇到危險,塗菲媛簡直怒極,滿眼都是仇恨:「光天化日之下,竟要殺人,沒王法了嗎?」


    「有爹生沒娘養的小賤貨,跟誰逞凶哪?」鄒氏說道,「你來的正好,一家四口齊全了,你們全都要死,一個都跑不了!」


    大牛村,王家就是天,就是地,就是王法。就算打死了屠老漢一家,也沒人敢告。哪怕敢,王家大兒子在縣衙當差多年,難道是吃素的?鄒氏叫得無比囂張。


    「你想要打死我們?也不看我爹願不願意!」屠飛鳶冷聲說道,把手裏提著的肉和菜塞到身後的李氏懷裏,「奶奶,你沒事吧?那棍子可有打到你?」


    「沒事,奶奶沒事。倒是你,阿鳶啊,胳膊疼不疼?」李氏眼睜睜看著小孫女兒舉起一隻胳膊,攔住棍棒,心疼得掉下淚來。


    屠飛鳶搖頭:「我沒事。」方才她在院子外頭的一聲大喊,令幾人的動作頓了頓,故此看似是屠飛鳶的胳膊攔住棍棒,實際上不過是抵住了,並沒有受傷。


    李氏聽罷,心裏不相信,小孫女兒如今倔強了許多,吃了虧也不肯跟她說的。想將屠飛鳶的袖子擼上去,檢查一遍。然而院子外頭都是人,不得不按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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