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飛鳶早猜到曹掌櫃的身份不僅僅是明麵上的那樣,說不得暗中身份更加駭人。見到王村長的反應,心中確定了,揚起下巴,脆聲說道:「當然。他還是輕塵書局的掌櫃,我如今在輕塵書局做賬房夥計,他見了我很是高興,說我爹年輕時也在輕塵書局做過賬房夥計。還與我誇讚,我爹當年幾乎把整座書局的書都背下來了。」


    這一番說辭,不僅王村長信了,就連站在外頭的村民們也都信了,口裏開始說起來:「哎喲,沒錯兒,大海當年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屠姑娘,咱們是一個村的,我與你父親當年也有些交情。這件事,我可以不跟你們計較。」王村長沉吟了下,說道:「但是,這個少年,我一定要帶走。」


    打人的是少年,惹事的也是少年,屠飛鳶這回沒有異議了吧?王村長說著,隨即一揮手:「把他帶走。」


    「等等!」屠飛鳶一揮手,製止王家的幾人,「王村長,我看你是老糊塗了!你知道他是什麽人?」


    「他是什麽人?」王村長一愣,目光移動,看向少年。他隱約聽過,少年是屠老漢撿回來的,難道有什麽了不得的來曆?


    屠飛鳶冷哼一聲,把少年拽到身前,一手掐住他的下巴,一手將他的頭發撩了上去,讓他的臉龐完完整整地露出來:「王村長,你經過的事多,見過的人也多,你可曾見過長得如此好看的人?」


    王村長一愣,他的確沒見過比少年更好看的人了。就連少年一半姿色的人,也沒有見過。站在籬笆院子外麵的村民們,亦是紛紛搖頭:「啊喲,這樣神仙一般的人兒,咱們八輩子都沒見過。」


    「你再瞧瞧他的皮膚,比牛奶還要細滑。」屠飛鳶放下少年的頭發,改為捏他的臉,「他不僅是臉上光滑細膩,他的手上也沒有一塊兒老皮。渾身上下的皮膚,堪比剛出生的嬰兒。王村長認為,什麽樣的人,活了十幾年後,還能擁有這樣細膩白嫩的皮膚?」


    少年微微抿著唇,垂下眼睛,一動也不動,任由屠飛鳶粗魯地撥頭發、捏臉頰。


    王村長不禁愣住了。不自覺的,捏了捏自己的手。一塊塊老繭,硬邦邦的,從指肚到手心,到處都是。這還是他這幾年養尊處優的結果,換了其他村民,手上的老繭都能磨刀了。


    「他摔了腦袋,記不清自己的身世了。不過,他這樣的容貌,這樣的皮膚,王村長以為,他難道是沒有來曆的人?」屠飛鳶說著,抬頭看向院子外麵的人群,又加了把火:「不怕告訴你們,我爺爺是在山腳下撿到他的。玉峰山後麵是什麽,大家都知道吧?」


    這一句話說出來,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吸了口冷氣——玉峰山後麵,是皇家獵場!這少年被撿到的時候,渾身是猛獸的抓傷,莫非是皇族?便不是,瞧他的容貌與一身白嫩肌膚,也知道絕非凡人!


    「王村長,你如果把我們屠家打殺了,遭殃的隻有你們王家。但是,倘若你把少年打殺了,咱們全村都沒有活路!」屠飛鳶冷聲斷言。


    院子裏一時寂靜得針落可聞。他們沒見過皇親貴胄,但是都聽過戲文。高高在上的皇族,看待他們就像是地上的螞蟻,都不用抬腳,一口唾沫都能將他們淹死。


    真若屠殺全村人,想必也不過是多吐幾口唾沫的事。


    「村長,要不算了吧?咱們大夥兒的命,可賭不起啊!」有人開始說道。


    「是啊,村長,本來也不是少年先挑釁的,要不是你家有祿非要推倒人家的房子,少年也不會動手。」又有人說道。


    「咦,王有祿為何非要推倒屠家的房子?」不知是誰問道。


    王村長不由得臉色微沉,目光移動,看向痛得嗷嗷直叫的小兒子。但見一張鼻青臉腫的臉,被揍得一點兒原本模樣都看不出來。一條胳膊碎了,日後好不好的起來還另說,眼神漸漸陰沉起來。


    「不要聽這賤丫頭放屁!什麽曹掌櫃,什麽來曆不凡,那都是她胡扯出來的!」鄒氏大叫起來,「給我把她的嘴撕了!再剝了她的皮,把她身上的肥肉刮下來,剁碎了煉油喂狗吃!」


    屠飛鳶冷笑一聲,鬆開少年的臉頰和下巴,將他往旁邊一推,說道:「你們可以不信我。若是哪日,有人來屠村,你們可別哭就是了!」說著,涼涼勾唇,看向王村長:「王家如今的地位,來之不易吧?幾代人的拚命,才掙回來的?王村長不想著傳給子孫後代,竟往斷子絕孫的路上走,真讓人想不通!」


    王村長的臉色又是一變。


    屠大海,曹掌櫃,王村長在心裏默念兩個名字,又將目光移向少年。那樣傾國傾城的麵容,站在人群裏,猶如珍珠埋在土裏一般醒目。半晌後,開口道:「就當是為了村民們的安危,這個啞巴虧,我們吃了。隻不過,我兒治胳膊的銀錢,屠姑娘打算如何?」


    「王村長千萬別這樣說,此事究竟是誰吃虧,還說不準。」屠飛鳶說道,抬手指著王有祿:「叫我們賠錢,行。但是勞煩王村長問一問您兒子,為何要推倒我家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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