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仁烈仍舊挑了書,坐在窗前,兩條大長腿交疊,半倚靠背,光線從窗子裏打進來,投在他的臉上,愈發顯得英俊深邃。


    天色將晚,屠飛鳶將賬目收起,與呂先生告辭,帶著斐仁烈往菜市場走去。


    「怎麽到這裏來?」看著前方熱鬧湧動的街市,斐仁烈愣了一下。


    「買菜。」屠飛鳶偏頭說道,「齊暉他們跟著爺爺奶奶下田,很辛苦,我做一頓好的犒勞他們。」


    斐仁烈薄唇抿了抿,最終說道:「食材不必準備,叫他們去打獵。」


    她住的還是黃泥土坯房子呢,哪有錢養他的一眾手下?那群人一個賽一個能吃,兩頓下去,便吃窮她了。


    「也好,那我便買些調料和青菜回去吧。」屠飛鳶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斐仁烈還是頭一回逛街市,隻聽到耳邊鬧哄哄的,許多人為了一文錢的菜錢,幾乎大打出手,一時覺得新奇。隻不過,新奇過後,便失去了興趣。回去時,對屠飛鳶道:「以後叫齊暉來就是了,他很擅長此道。」


    屠飛鳶不由好奇:「齊暉很會持家?」


    斐仁烈點頭:「齊暉沒有父母,是個孤兒,被爺爺奶奶撿回家的。後來奶奶去世,爺爺生病,他精打細算過日子,什麽都會。」


    「那我便交給他了。」屠飛鳶聽了,不由想到自己。她也是無父無母,跟著爺爺奶奶過日子。好在爺爺奶奶身體健康,沒病沒災。


    買了一包調料,兩人離開菜市場,出了城。


    斐仁烈吹了聲口哨,不多久,煙風奔騰而來。斐仁烈摸了摸它的頭,將屠飛鳶手裏的東西掛到它身上。扶著屠飛鳶上了馬,而後翻身一躍,坐在她後頭,扯動韁繩:「駕!」


    李氏坐在灶台前,準備燒晚飯。阿容在她身後,給她捏肩膀,口裏不時說幾句,惹得李氏笑個不停。


    阿容的臉上仍然沒有表情,好在聲音恢複了原樣。李氏想起小孫女兒說的,他乃是得了麵癱症,並沒有大礙,便不怕了,又將他疼了起來。


    阿容十分伶俐,一整天跟在李氏後頭,幫她拿這個,幫她提那個,又是捏肩膀,又是撒嬌,哄得李氏一直笑得合不攏嘴。


    「奶奶,我回來了。」馬蹄聲近了,停在門口,屠飛鳶的聲音響起。


    李氏站起身:「你們回來啦?」看著斐仁烈先下來,隨後把小孫女兒接下來,愈發喜歡,「累壞了吧?快歇著。」


    阿容隻見李氏先頭看著他的慈愛目光,轉眼間就給了斐仁烈,抿了抿唇,抬眼看向斐仁烈,眼神冷冰冰的。


    斐仁烈沒看他,取下調料遞給屠飛鳶,然後牽著馬往營地的方向去了。


    「阿鳶,我給你捏肩膀。」阿容收回目光,快步走到屠飛鳶身前,伸手捏到她的肩上。


    「幹什麽?」屠飛鳶懷疑地看過去。


    李氏目送斐仁烈走遠,眼睛裏仍舊是笑嗬嗬一片,轉過頭來見小孫女兒又訓阿容,便道:「阿鳶別教訓他,他捏得可好呢,給我捏得可舒服的。」


    「是嗎?從哪裏學得這個?」屠飛鳶好奇到。


    阿容見她不叫捏,撅起嘴道:「阿鳶不喜歡嗎?」


    「沒有。你過來,給我捏這裏」屠飛鳶伏案算了一天賬,肩酸背痛。見阿容難得勤快,便搬了凳子坐下,指了指身後說道。


    阿容的眼睛裏隱隱浮現一絲笑意,像要衝破冰流,最終卻無果,沉在眼底深處。隻不過,身形卻是歡快,又搬了一隻凳子,坐在屠飛鳶身後,給她捏起背來。


    不得不說,臭小子還真有一手。力道夠足,手法也對。屠飛鳶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半晌後,問道:「你從那邊學來的?」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指了指玉峰山的方向。


    斐仁皓對他倒是好,肯親自抱他,這樣想來,找幾個人伺候他,也不在話下?尤其,臭小子曾經說過,有人專門給他剪指甲磨皮。


    想到這裏,回身抓起他的手,放在眼下打量起來。隻見臭小子的手,不知何時生了一層薄薄的繭,指甲有陣子沒剪,也不整齊。


    「我的手不好看了。」阿容有些羞澀,把手掙回去。


    「好看。」屠飛鳶說道,戳了戳他手心裏的繭子,「等這個東西變厚了,我有獎勵給你。」


    男孩子,要白白細細的手做什麽?一點兒男子氣概都沒有。屠飛鳶撥開他的領子,看著他白得像牛奶一樣的皮膚,說道:「明天跟爺爺奶奶下田幹活,把上衣脫了,知道嗎?」


    長得這一副傾國傾城的樣子,真是招災。不如曬煙點,磨糙點,興許命格能好一丟丟。屠飛鳶見他垂著眼睛,委委屈屈的模樣,心裏好笑,伸手在他又長又密的睫毛上劃了兩下:「給你剪短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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